可这人换成沈霁,不仅没有不悦,反升起一丝趣味,可见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不同的。
沈霁压着喘气声小口小口的深呼吸两次,扶着冰凉的假山绕了出来。
她稍稍提起一角裙边,走到了太子跟前,规规矩矩地朝人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今日无意冒犯,还望殿下不会责怪臣女失礼。”
沈霁有一口十分好听的嗓音。如山间流泉,又似春蝶蹁跹,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娇俏,又清脆动听。
她行礼的时候低着头。
从秦渊的角度,只看得小巧的鼻尖,白皙如玉的肤色,和一双美目上纤长的睫毛。
微微发颤,像是紧张。
他不禁想起在长廊下看到她在雪地里打雪仗时的模样,那样清澈好看的笑容,和现在简直的判若两人。
出身高门之人,向来是会伪装自己的。
就像那日在杏味楼,她也是如这次一般,恰到好处的大胆,恰到好处的的藏拙。
既矛盾,又融洽。
秦渊一时意动,淡沉道
:“嗯,无意冒犯。”
沈霁放轻了呼吸。
“孤倒没察觉你心中有愧。”
她愣了愣。
沈霁早就听无数人说过眼前这位点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心机深沉有之,手腕和万贵妃一样果决有之,不近女色也有之。
但从没听人说过,他是个心性小气,说话爱噎人的。
就连自己的哥哥沈霆偶尔提起,也只说殿下光风霁月,雄韬伟略,有大才干,绝非昏碌无为之辈。
她不过是冒昧请来暗中说几句话,何至于这样噎她呢!沈霁好歹也算是个除尘脱俗的美人……?
谨慎的措辞半晌,沈霁无语的再度弯腰下拜:“……臣女实在心中有愧。”
瞧她模样,秦渊微不可查了牵了牵唇角,淡嗯了声:“不知沈姑娘有何时相商?”
说来说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沈霁心中一喜,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女因为一些个人因由,想问问您在繁春殿看上的女子是何人,可否稍稍透露给臣女一二?”
说罢,沈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急切,心虚的找补道:“殿下千万别误会……臣女……臣女并非觊觎殿下才借机打听,也没有要高攀您做太子妃的意思,实在是因为殿下的心意十分重要,所以才……冒险请您前来谈话。”
她犹犹豫豫地掀起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眼底有几分希冀。
孰料秦渊挑眉看向她,答非所问:“并非觊觎孤?”
“嗯?”
沈霁意识到自己话不够妥帖,立刻反对:“也不是臣女对您并无兴趣……并非说您不好没有吸引力的意思……”
急急的反驳完,她才发觉自己掉进了坑里:“不对不对,臣女只是想问问殿下的心意,殿下怎么扯上别的了?”
秦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要问孤心意,孤自然以为是你想替自己问。”
“毕竟你哥哥说,你很胆大,如今竟不是?”
他转了话锋,徐徐道:“若是替旁人问,却不事先告知缘由,倒不心诚了。”
这殿下真是心肠千回百转,一不留神就是一个坑,沈霁一向觉得自己有几分聪明,在家中也很会说话,没想到这样一番细细斟酌的话都能被找出错处来。
她心底暗叹,面上却赔起笑:“殿下莫恼,臣女有一闺中密友,似乎贵妃娘娘十分属意……可臣女胆大揣测,认为殿下应当是看中了别的女子,贵妃这才没有直接定婚下聘。”
“臣女的好友性格温柔善良,是个极好的人,对此事一直惴惴不安,臣女不忍,这才仗着祖母贺寿的机会,斗胆请殿下一叙。”
棠衣沾雪,风雪愈大,沈霁稍稍扬起白皙的一段颈看着他,鼻尖微红,眼睛清亮如宝石。
秦渊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和聪慧。
他略带玩味的瞧她,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敲在伞把上,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嗒嗒”声:“那沈姑娘觉得,孤会喜
欢谁?”
问题再度抛回来,沈霁压根没有发觉她问的问题秦渊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反而是自己一直在说,仍然认真地思索着:“和您青梅竹马的林氏一定不是,那日宫宴上,才貌皆出众的不少,可拔尖的没几位。”
她一边说出名讳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太子的脸色:“温柔大方的王氏?……长袖善舞的李氏?……都不是的话,难道是性情娇怯,小巧可人的班氏……???”
秦渊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嗓音淡淡:“长安贵女如云,所谓拔尖的人,孤从未放进眼底。”
“可有一人是海底明珠,才貌双全,心思剔透,却从不示人。”
“这些人,无法与她相较。”
沈霁震撼:“长安贵女中,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秦渊被她惹笑,唇畔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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