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了晃,隐约的,谢云舟眼睛眨了下,常太医问道:“能看到吗?”
谢云舟慢点头:“还好。”
谢七追问道:“常太医这是为何?”
常太医欲言又止。
谢云舟道:“常太医不妨直说,放心我能承受的住。”
常太医道:“毒性蔓延,伤到了将军的眼睛,现下将军右眼还可以视物,只是左眼……”
谢七问道:“将军眼睛不能有事,求常太医救救将军。”
常太医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若是将军好生将养,再配上我给的药丸,毒素也不会如此之快蔓延开。”
他顿了下又道:“眼下唯一能救将军的方法只有解药,但解药难寻,我等也无更好的解毒之法,现在将军左眼不能视物,若是将军再不珍惜,那右眼也会不能视物,我劝将军稍安勿躁,好生养护身子,方是上策。”
言下之意,再折腾下去,谢云舟的两只眼睛都会失明。
言罢,谢七跪在地上叩求,希望常太医能救谢云舟。
谢云舟轻唤道:“谢七,别难为常太医,起来。”
谢七站起,沉声道:“可主子你的眼睛……”
“我自有分寸。”谢云舟孱弱问道,“请常太医告知,我右眼还可以视物多久?”
常太医思虑片刻,给出了个期限,“不超两月。”
谢云舟眼睛不能视物的事,他让谢七瞒了下来,在下人眼里,谢云舟只是身子孱弱,脸色苍白,其他都如常。
可只有谢七知晓,主子的视力急剧下降,前两日左眼依稀还能看到光,今日半丝光泽也看不到。
虽他极力掩饰,但谢七还是看出来了。
右眼也较之前两日模糊了很多,谢七担忧,怕是等不到两月主子便会不能视物,真要那般,主子可如何受的了。
谢七担忧正是谢云舟自己的担忧,忙碌多年终可以歇歇,没成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谢云舟还有最担忧的一点,他怕以后再也看不到江黎了,若真那样,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憾事。
为了让憾事减少,只能趁眼睛尚可时,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他先前求的是她的原谅,眼下求的是能看她,哪怕一眼也好,总好过漫漫黑夜,他无处可念。
谢七知晓他的心事,特意安排了马车守在门口,同之前一样,都是远远躲着,等江黎出门时,隔着布帘看一看。
不过,天不遂人愿,守了两日都未曾见到江黎,最让人难过的是,人没见到,倒是听到了另一桩让人难过的事情。
事情是从何玉卿嘴里听到的,她同婢女讲话,说后日要去出游,命她早做准备。
婢女问道:“小姐自己一人吗?”
何玉卿道:“有阿黎,还有荀公子。”
不知何玉卿今日心情为何如此之好,说话也没个节制,婢女没问,她自己叭叭说出来。
“欸,你看阿黎同荀公子陪么?”
婢女道:“甚配。”
何玉卿笑笑,“我觉得也是。”
“小姐打算做媒?”婢女问道。
“你觉得可行吗?”何玉卿眨眨眼,问。
“可以试试。”
“好,那便试试。”
何玉卿的心思简单,就想江黎幸福,而且据她观察,荀衍这人甚是可靠,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乱来,私下里也没有通房和妾室,是男子里不可多得的人。
她不想江黎错过。
“小姐想好怎么做了吗?”
“让我想想……”
谢七听着她们的对话脸都黑了,转头一看,谢云舟那只看不见的左眼不知何时淌出了血水,就挂在眼角那里,除了触目惊心外,还很可怜。
别人流泪只是流泪,谢云舟的泪则是血,日光拂面,血水被映得越发红。
“主子,您还好吗?”谢七问道。
“无碍。”谢云舟压下心底的痛意,佯装无事,隔着布帘朝外看去,没了左眼,连景致都有些不一样了。
白雪里透着一抹红,他想,大抵是他左眼又流血水了,找来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莫名的,他想起了什么,低头去看,认出帕子是之前江黎留在谢府的,他心陡然一缩。
帕子被他弄脏了,阿黎会不会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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