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关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谢燕鸿问道。
陆少微不解道:“什么什么意思?”
趁着日头不错,两个人肩并着肩蹲在城隍庙的角落里,能晒到窗外射进来的太阳,村里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路过,陆少微吹一声口哨它就进来了。大黄狗轮流嗅了嗅他们,也一起蹲坐下来。
“一开始说要和我分开走,现在又说要一块儿走。一开始要杀我,现在又让我杀他,”谢燕鸿说道,“他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脑袋,怎么就变卦了?”
陆少微听得莫名其妙,懒得想这些弯弯绕,随口敷衍道:“他有病呗。”
谢燕鸿反驳道:“他没病。”
陆少微拍了拍狗脑袋,偏要和谢燕鸿唱反调:“他就是有病。”
谢燕鸿猛然想起长宁说他从小就不记得父母,不知喜怒哀乐,是真的有病。但他嘴上仍旧反驳道:“没病!”
两个人孩子似的拌起嘴来,几个来回,陆少微乐了,手肘杵了杵谢燕鸿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那个?”
谢燕鸿问道:“哪个?”
陆少微挤眉弄眼的,竖起两手的大拇指,轻轻碰了碰。谢燕鸿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跳起来,大喊道:“没有的事!”
“什么事?”长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们俩人齐声道:“没有事!”
歇了几日,金疮药敷着,长宁好得飞快,除了走路有点不利索,已经没有什么,连陆少微都不免咂舌称奇。既然伤快要好了,那就得计划着启程了。小小村落虽然偏僻,但难保不会被察觉踪迹,谢燕鸿也不想连累村民。
陆少微知道他们准备走,捏着手指神神叨叨地算了一卦,说道:“我也去。”
相处了这一阵,陆少微是真的对他们有恩,虽然不知这恩因何而起,但总不至于这头施了恩,回头又要害他们。单看陆少微在小山村里行医,就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再说了,一路上多个人插科打诨,谢燕鸿也觉得自在些。
大黑马伤势不重,已经快好了,被陆少微牵着的时候,乖顺得很。
三人两马,趁夜色而来,也趁夜色而去。老庙祝夜里少觉,拄着木拐起来,往陆少微的怀里塞了不少吃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扶着城隍庙摇摇欲坠的门目送他们离去。
谢燕鸿好奇问道:“他说什么?”
陆少微翻身骑上大黑马,说道:“让我回来过年。”
大黑马就叫“大黑”,陆少微给取的名字。大黑未完全痊愈,驮一个身轻如燕的陆少微不在话下,但再驮一个就不行了。谢燕鸿依旧与长宁同骑青骢马,青马在前,黑马在后,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之前,谢燕鸿一直都是与长宁同乘一骑的,但现在,不知怎地,有点不情愿起来。厚裘惹眼,绝非寻常百姓可穿,他们便没带上,留给了庙祝,身上穿的是厚厚的的袄子。衣裳厚,但马鞍窄小,他们同乘,只能紧紧挨着,前胸贴后背。
谢燕鸿拉着缰绳,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想要离长宁远一些。
长宁也拉着缰绳,他轻轻一甩,青骢马便大步跨过一个雪堆,谢燕鸿被颠了这一下,又往后靠入长宁怀中。谢燕鸿感受到长宁温暖的鼻息拂过他的头顶,他想回头看长宁一眼,看他是不是成心的,但又不好意思。
若要往朔州去,就要从居庸关通行。
居庸天堑,两山夹峙,悬崖峭壁,下有巨涧。岭断云飞迥,关长鸟度迟。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谢燕鸿知道自己是在册逃犯,心里正纳闷,不知如何通关才好。
长宁提议:“我们不走居庸关。”
他们一路往西北方向走,无论大道小道,人烟稀少,这与寻常不同。往年此时,临近年关,总有西出西域的商人东归,回家过年,这一路却不见商队。
陆少微道:“怕是因为今年冷得早吧,雪路不好走。”
谢燕鸿摇头:“估计是出事了,关城戒严,难以通行。”
他们这一路走得不算隐蔽,却丝毫未见追兵,焉知不是这个原因?肯定有比追捕逃犯更要紧的事绊住了王谙。
谢燕鸿问:“那我们怎么走?”
再耽搁下去,天就越发冷了,等到大雪封山之时,想要绕行,估计比登天还难。
长宁握紧缰绳,勒马西望,独孤信带他看过的舆图,教过他的东西,一一在他脑海当中浮现。
他说道:“绕道紫荆关。”
百里之外的魏州,魏州宣抚使高坐上首,王谙坐其左下,堂上还有魏州的大小官员,众人都神色凝重,看着堂中的驿卒。
驿卒腰间插着黄旗,旗上写有“居庸”二字,证明他是关城驿卒。他是连夜策马赶来的,滴水未进,形容憔悴,神色却激动,大喊道:“大人!有狄人叩关!”
王谙急急问道:“有多少人?”
驿卒答道:“有数千人,一掠即走,恐有后手。”
堂上“嗡”一声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