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的确很担心来着,不过有一日,我照例守在你家附近,看你和你夫君一同出门,那天刚下了场雪,路面有些滑,越过一个雪堆的时候,他小心将手护在你身侧,脸上说不出的温和,仿佛护着什么珍宝一般。”
“我便想着,他也许不是普通人,但也绝非是个坏人,”范文启盯着手里的茶盏,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正好,今日确定你其实也已经知情,并不是一味被蒙在鼓里的,那我也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你说,村里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此事?”柳遥问。
“对,”范文启点头,“是住在村东的周叔公最先发现的,他说你家围墙外面有时能看到血迹,家里的下人也不太对,走路能听见盔甲摩擦的声音,可能是从山上跑来的阴兵。”
“开始大家都很害怕,直到有一回,村里不知从哪里跑来几头野狼,咬死了好多家畜,还差点咬死一个孩子,那天你夫君和身边的管家刚巧路过,便救了那孩子。”
范文启笑着道:“所以村里老人都议论,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管他是人是鬼呢,只要老实过日子不害人就成。”
“还说,你夫君脾气好,偶尔有什么困难找他时他都会帮忙,是个大好人。”
当然还有一点,西北民风开放,加上常年打仗人死得多,总会有些神神鬼鬼的传言。对于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好人。
柳遥忍不住想笑,还是第一回听到村里人对殷月离的评价。
黑猫左顾右盼,一声不喵,把头埋进柳遥的颈窝里面,假装已经睡熟。
吃过午饭,柳遥和范文启去村民那边看了看,给老人和孩子换了更暖和的房间,又额外请了城里的大夫过来。
等确认所有人都安置妥当后,才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关紧,坐在木桌旁边,柳遥将黑猫抱到自己面前。
黑猫依旧懵懂,抿了抿耳朵,歪头盯着他看。
“本来呢,我是想找法子尽快刺激你恢复记忆的,”柳遥伸手捏住它的爪子,“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喵?”黑猫似乎没有听懂。
“不管是否还有记忆,也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你始终都是你。”柳遥继续道,望着黑猫,像是透过它的眼睛注视另外一个人。
“别担心,再等一等,我马上就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黑猫没有再出声,只是屋内烛光摇动,在墙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夜晚,柳遥抱着黑猫说了许久的话。有说自己小时的事情,也有说两人相遇后的事情,尝试帮对方恢复记忆。
直到说得有些困倦了,才躺回到被子里,思考着该如何安全进入陵墓的问题,一边抱着黑猫沉沉睡去。
并没有留意到夜空上的圆月明亮得吓人,仿佛水银泻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九桥村,止戈山下。
夜晚寒风萧瑟,积雪已经将碎石掩埋,只有手里的灯笼艰难照亮前路。
施梦清踉跄着走到一棵柳树面前,算了下方位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师父,”他喃喃开口,“这么多年,委屈您一直睡在这里。”
「梦清」是师父给他取的名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可自从师父死后,他已经没有一日能够安然入眠。
太久了,施梦清想,他甚至有些记不清,师父死去那天自己是如何的悲痛欲绝。
因为死在山林中,等他匆忙赶到时,师父的尸身已经被野兽啃食,只留下残破的碎块,不过好在施梦清是个苦修士,他借助西北边关雪煞作祟的传闻,杀了数十名村民,才勉强将师父拼凑完整。
终于到今日。
「咚咚咚」,一阵闷响声自泥土中传来,似乎是对他的回应。
“别急,”施梦清握紧手中的铁铲,“很快了,弟子现在便让您出来。”
铁铲挥动,因为泥土已经结冰,施梦清不过片刻便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不知过了多久,铁铲一顿,半人多深的土坑下面终于露出一小块金属,扫去上面的污泥,正是一口黑色的铁制棺椁。
随着月光落下,棺椁里的声音越发急切。
施梦清深吸口气,伸手揭开铁棺上的黄纸,刺耳的响声过后,铁棺缓缓旋开,一名穿白衣的男子从里面坐了起来。
明明是拼凑出的尸身,男子脸上却丝毫不见腐坏的痕迹,月光笼罩下的眉眼出奇的干净,皮肤白皙,长发披散在肩上,仿佛只是熟睡。
“师父。”施梦清眼眶发红,几乎涌出泪来。
终于成功了,他的方法果然是正确的。
人死无法复生又如何,双手染满血腥又如何,只要师父能回到他的身边,其余他都可以不去在意。
只是眼下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施梦清警惕望了望四周,擦干眼角的泪痕,站在土堆边上伸出手去。
“这里有些危险,师父先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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