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每次都觉得,为了这五毛一块的事,吵架真是吵的不值当,为了少跟她吵,干脆自己留一些钱,怎么花不告诉江妈,这样也省了吵架。
可对这么多年,习惯了每一分钱都掐成两半来精打细算的花的江妈来说,浪费钱,乱花钱在她这里就是天大的罪过,别说为了五毛一块钱吵架,就是江爸多花一分钱,她都觉得值得吵。
前些年的那种贫穷困苦的日子,她真是过怕了。
为了节省菜价成本,他们不仅每天都要骑十公里的路,去批发市场去批发食材,江妈在江爸去卖饭盒,她洗完菜切完菜没事的时候,还把她屋后的一亩荒地给开辟出来,种上了土豆、玉米、花生、大白菜等蔬菜。
用江妈自己的话说就是,就开田时累一点,以后不就每天浇点水,顺手的事,累什么?
夫妻两个,一个整天想着怎么开源,一个整天想着节流。
把江柏的学费和一部分生活费给江柏寄去后,江爸又悄悄把江柠的学费给她寄了过去,告诉江柏,钱不够再给他打电话。
江柠收到江爸打过来的八百块钱,也没说什么。
这钱她拿的理直气壮,不说她还未成年,他养她也是应该,就是这么多年,江爷爷把工资都补贴了江爸,这些钱即使她不用,孝敬江爷爷不是应该的吗?
江柠的集训队要上课,走不开,江爷爷则带着江柏回村,给祖先祭祖。
在堤坝上放牛的人,看到江爷爷回来,还很好奇的问他:“老发财,你和你小孙子双抢不回来,这双抢都结束了,你怎么还回来了?双抢你大儿子家活干不完,还雇人干的。”
江爷爷一边佝偻着背在堤坝上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朝堤坝下面放牛的人大声说:“我小孙子考上大学了,我不得回来跟老祖宗讲一声啊!”
沙河里的水已经退了下去,双抢割完稻子插完秧,水电站的抽水机又开始日夜不停的抽水,但因为今年雨水多,即使抽了三天三夜,今年的河床也没有露出来,所以今年不能像去年一样,去河滩上摸鱼了。
雨水让河堤的这头水草丰茂,他们这些老人小孩,每天都赶着牛,让牛在河堤上吃草,小孩子们就跳进河里,网鱼的网鱼,摘莲蓬的摘莲蓬。
老人们没有小孩子精力旺盛,他们就一边看着小孩子们,注意别让孩子溺了水,顺便摘些菱角、莲蓬回去,给家里孩子们吃,然后就坐在河堤上,侃大山。
听到江爷爷的话,这些坐在河堤上的老人们都坐不住了,起身朝江爷爷跑来,望着扶着江爷爷的江柏说:“是不是真的呀?你家小二子真考上大学啦?”
江爷爷脸上简直乐的像个盛开的大菊花,一条条深深的褶皱都舒展着,佝偻的背脊都挺直了几分,神气地说:“那还有假?这次回来祭祖,回去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他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想要装作镇定一些,都装不出来。
其他老头们都打量着已经长到一米八二又高又瘦的江柏:“乖乖龙地咚,你家小二子小时候望着不声不响的,都说你家大松子聪明,是大学苗子,哪晓得老大没考上,老二考上啦!”
“你家这下就出了三个大学生啦!”
“村里总共就五个大学生,你们一家就出了仨,这真是祖坟冒青烟啊,肯定是你大大(老一辈对父亲的称呼)坟头埋的好,在保佑你们呢,是要回来拜拜!”
村里除了江国安和江国良外,还有大队书记家的儿子和跟江爷爷关系最好的老伙计,开着村口老店的老头儿的孙子,也考上了大学生。
老头的儿子有出息,在邻市开了个窑厂,今年经过一番抢工程的拼杀,加上他儿子长袖善舞,又承接邻市高速公路的建造工程,不光在邻市买了房子,日子过的蒸蒸日上,一直是全村老头子们中的独一份。
现在老发财家一家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下子就把他老伙计的风头抢了来,江爷爷挺着干瘦的胸膛可得意啦!
等到了村口,远远的,坐在村口老店的防水高台的槐树下乘凉的老头子们,就看到了慢悠悠走回来的江爷爷,意外地起身喊:“哦哟~!老发财回来啦!”
“大国!大国!你看那是不是你家老头子回来啦!”
双抢刚结束,刚能歇一歇的江大国一听自家老头子回来了,还不相信:“他这时候回来干啥?双抢都结束了。”
“真是你家老头子,你小侄子也家来了!”
高台上的人都站起来,江大国也站起身,看到真是江柏带着江爷爷回来,忍不住嘀咕道:“这老头子也真是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昨天双抢刚搞完,他带二小子回来了,也不晓得回来有什么事情。”
看着江爷爷穿着单薄的polo衫,下身是没有补丁的黑裤子,脸色又明显比上一次清明节回来更好了,高台上的老头子们,不由纷纷说:“老发财出去一年,气色还过好了。”
“外面捡破烂还能养人不成?不光气色好了,精神也好了。”
“望他笑成那个样儿,就知道是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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