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不知道第三张牌的情况下,依元欲雪如今的赢面,他绝不该做出这样闲适的态度,多少会有一些心绪难安吧?
但他没有。
……会是巧合吗?
方慎开始劝说自己,他只是看错了那一张牌,将梅花10的记号错误地看成了方块2——可能吗?
根本不可能!
方慎很清楚,在赌场上没有所谓的失手,一切看上去是运气主导的结果都是必然的,他在这种扮猪吃老虎的赌客上栽了不少跟头。
他不可能会看错记号,赌牌几乎是他和喝水吃饭一样的本能了,或许会有眼花的时候,但绝不会犯这种严重的错误——除非他真的该退休养老了。
如果抱着这种只是一时失手的侥幸想法对待赌局,他才会被对方玩弄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方慎的笑容已经淡了,他的唇微微抿紧,从侧面看来,脸颊紧绷成一个很锋利的弧度,看上去没有先前的儒雅,倒是显出一点攻击性来,颇有些他年轻时的模样气势。
所以元欲雪是怎么看透自己的手段的?
他藏牌了?还是一样用特殊的手法出千了?这局该如何破?
方慎想着,愈加慎重起来,指腹不断的在筹码上摩挲着,最后也往奖池中投了十六枚筹码,说道:“开。”
他掀开自己的牌,是一张红心10。
牌面已定,三张10,是相当大的牌型了。方慎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神色,只是淡淡道:“真是巧合啊。”
真是巧合,不仅他摸出了三张10,对面手中也有一张10,这种概率,恐怕玩多少局牌都难以一见。
方慎正在很隐秘地观察着元欲雪的神色,见少年神色依旧平静冷淡,如常注视着手中的扑克牌,心底便微微一沉,心道元欲雪也一定是用什么手段,看见了牌面。
最后一张牌掀开。那张“梅花9”如此刺眼,让方慎的瞳孔都跟着微微一缩。
“梅花8、梅花9、梅花10”,最大的牌型同花顺。
元欲雪赢了。
方慎的手指微有些僵硬,但这种时刻他还笑的出来,缓缓抚掌赞叹:“元欲雪,你的赌运可真不错,看来幸运女神果然更青睐年轻漂亮的新人。”
元欲雪正将奖池当中的32枚筹码收拢起来,听到方慎简直称得上是真诚的夸奖。也没多大反应,微微侧头道:“还可以。”
第三局赌局即将开始,元欲雪已经在赌桌上赢下了1700的积分。
这几乎是一名玩家在副本中拼命通关、疯狂清空支线任务,才能勉强攒出来的最高积分。对很多新人而言,更是他们掏空身家才能凑出来的分数。
但是于方慎这种巨型赌场的管理者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他侧目的小数字。可这个小数字,此时却让他冷汗涔涔起来。
他想错了,面前从来不是一只美味无害的绵羊,对方藏起来的锯齿足以将他的嘴部划破,流血而亡。
元欲雪已经相当随性地又往奖池中扔进了16枚筹码,动作和漂亮,也很精准,像是那些少爷们惯爱玩的投壶游戏。
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像是自己花出去的只是16积分而已。
方慎有些出神地跟上了筹码的数量,但在荷官洗完牌,准备抽牌的时候,方慎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荷官很听话地停了手,而元欲雪也抬起眼,漠然注视着他。
少年的目光像是冷淡又凛冽的风雪,落在方慎身上时,让他的心骤然一凉,头脑也更加的清明起来。
“不好意思。”方慎谨慎的、缓慢地道歉,“刚才抓牌的时候稍微有些紧张,在一张牌的角落按出了一点痕迹,不太合适,不如现在就再更换一副牌吧。”
他示意荷官检查,而荷官在仔细观看后,仿佛是发现了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印记,点了点头,确认了方慎的话,询问式地看向了元欲雪。
作为这里的主场人物,忽然要换牌不算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只是稍微显得有些不太大气。
元欲雪在看了一眼扑克牌后,点头道:“可以。”
相当意外地好说话。
方慎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露出斯文儒雅的微笑来,“麻烦了。”
这次换上来了一副白色底纹的新牌,照例检查完,元欲雪没提出任何意见,而荷官洗牌切牌后,也将它们摆成了漂亮的扇形。
和上次的黑色扑克牌并不相同——
方慎摘下了自己的单边镜片,折叠好放进了西装的口袋里。
这是一副没有动过任何手脚的牌。
方慎已经知道元欲雪破解了自己的千术。甚至有可能,他的千术比自己更加厉害,能看得出那副牌中的问题,还能改变和遮掩。在短时间内,方慎找不到破解钳制元欲雪的方法。
那就干脆孤注一掷,来一场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绝对“公正”的赌牌。
方慎正襟危坐起来,气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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