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没有说话。
祁景见他不答,莫名执着于这个问题,往过凑了凑:“睡着了?”见人眼睛还睁着,就催促,“你听到了吗?”
他几乎就在江隐耳边说话,温热又急促的呼吸吹拂过来,江隐忽然推了他一把:“离我远点。”
祁景很无辜的被推远了,这可是祁大校草第一次被嫌弃,向来只有他拒绝的份,没有别人嫌他的份,他有些不爽,就着心中的恶劣因子又往前凑了凑,低沉的声音好像回响在江隐脑袋里:“我问你听到了没有?”
江隐猛的坐起来,吓了祁景一跳,就见这人翻身就要下床,知道把人逗急了,赶紧一把拉住他,半拖半抱的弄回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江隐挣了两下,也没认真,坐回了床上,像一尊僵硬的雕塑。
祁景又把他按下去,感觉他的上半身被掰下去时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不由得有些好笑。
躺回了床上,江隐忽然说:“关于你身上的诅咒,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祁景的心重重一跳,刚才还有点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又是一惊,差点以为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结果是李团结那孙子在他身体里笑。
那男人诱哄般:“告诉他,告诉他啊。”
“祁景,你不是很信任他吗?告诉他,看看江隐会怎么对你……怎么,你没有信心吗?为什么在发抖?”
祁景紧紧攥住了颤抖的拳头,他掩饰般的把手放在被子下,喉结干涩的活动了一下,哑声道:“……没有。”
他知道江隐在问万鬼炉的事:“我不知道,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能操控那两只小鬼了。还有,我甚至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魂灵和那间小屋过去的画面,但很不稳定,一会很清晰一会又看不到了。”
祁景从未想过自己对江隐撒谎能撒的这样顺畅,可是他就是有种直觉,不能把李团结的存在告诉任何人。江隐也不行。
不,尤其是江隐。
江隐并没有追问。他只是说:“我无法判断你身上诅咒的类型,陈厝那种,是对寿命有影响,有的是对身体机能有影响,还有的,是对心智有影响。总之,没有一种诅咒是完全有利于人的,就算带来某种好处也往往是片面的,作为交换,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我所担忧的,是诅咒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你的心智,暴戾和残忍开始生根发芽,而你却无法发现。”
祁景沉默了一瞬:“你觉得我变了?”
江隐说:“我不知道,我无法判断。我不会让你抄写金刚经道德经那种东西,我觉得没有用,一个人要对抗自己的内心时,是无法凭借外物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轻易的控制。”
李团结又笑了:“这小子还挺明事理,那些经文我也研习过,还觉得那些老家伙们说的很对呢。”
第九十夜
夜色浓重,月光攀爬上床,照在背对的两个人身上。
李团结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当面万宁宫的老东西自称张修后人,开坛布法,请我上山,劝我弃恶从善,我坐在大殿中,听他们讲经讲了七七四十九天,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
祁景说:“然后呢?”
李团结道:“然后七七四十九天满,我就从蒲团上起来,说诸位道法精深,满腹经纶,本座不才,惟武力尔。然后把这破道观一把火烧了,下山去了。”
黑暗中,祁景睁开了眼睛,那两只眼珠透着寒凉的微光。
“你是穷奇。”他忽然说,用肯定的语气。
李团结并无迟疑,懒洋洋道:“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祁景:“为什么?”
李团结笑了笑:“没有为什么。”
祁景微微攥紧了掌心,被子都被他揪住紧密的褶皱来,在他身后,江隐在睡梦中也皱起了眉头。
月光下,一个男人的脸凭空浮现了出来。这张脸下面空荡无凭依,和床沿平行,正对着祁景,虽然眉目俊美至极,仍透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来。
祁景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恶趣味,就听那张脸吐出话来:“祁景,我知道你现在有满肚子的疑惑,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是一体的话不假,这里,”又有一只手浮现出来,指了指他的胸膛,“我们的魂魄是交融的。”
祁景沉默半晌,忽然默道:“六十年前,四凶兽被一个叫齐流木的道士斩杀。”
“你在那时被杀的只剩魂魄残片,蛰伏许久积蓄力量,终于强行入住我现在的身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这样吗?”
李团结用一双诡谲莫测的眼睛看着他,并没有否认:“我从你出生起就在了。”
祁景:“那就是没错了。你我不过是夺舍不成与被夺舍的关系,别说的那么恶心。”他心里暗忖,江隐的话不错,穷奇毕竟是外来人,在他这具身体里待久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再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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