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吴敖咬着牙扯下一人的断臂,点燃了火,用尽全力朝空中抛去。
火苗触上残影一样留在空中的肢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燃烧了起来。
白月明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火苗中化为灰烬,血红的眼睛中满是痛苦和可惜,他大吼道:“我的身体,我的眼睛……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声音仿佛隆隆雷声,和秀美的面容完全不符。
忽然,就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吴敖大声叫道:“周伊!”
“你……”他奋力爬向周伊,看着用仅存的胳膊死死勒住昏迷的周伊的白净,“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你儿子,他是个怪物,他只想要你的眼睛!”
白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砸晕了周伊,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空中,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吴敖知道,那是一只濒死的野兽拼命的护着自己孩子的声音。
眼看就要成功了,祁景咬紧了牙关,手上却松了,放任自己砸过好几个乐者,滚落在了地上。
江隐也一样。
“放开周伊,我们可以放他走。”
白净没有放手,他的胳膊的越来越紧,周伊的脸已经紫胀了。
“住手!”祁景抬起头,他的表情阴郁而愤怒,“白月明,快滚!”
乐者好像也听得懂他的话,停止了演奏,白月明像一只断线的纸鸢砸在地上,艰难的撑着地,抬起头来。
此时他的情状,和白净何其相似,父子两个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对望,好像一幅滑稽的镜像。
白净定定的看着他,仅存的一只眼中留下一行泪来。那其中有悲痛,有不甘,有慈爱,有愧疚,波涛汹涌之后,又归为平静。
“……”他含糊的叫了一声,纵然嗓音嘶哑得如果火燎,血沫不断的从口中流出,仍然能听出鲜血和罪恶之下的温柔。
江隐知道,他是在叫,明哥儿。
白月明也看着他,那双和他极为相似的眸子里只有冷酷,面皮却在一阵阵不自然的抽动着,好像有什么极为汹涌的情感想挣脱这副壳子的控制,撑裂这副躯壳,喷涌出来。
他冷笑了一下:“看吧,尽情的看吧,看过这一眼,你就再也看不着了。老东西,这可是你们父子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说着,一颗接一颗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那泪水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转眼间就濡湿了他的脸颊。
白月明惊讶的摸了一把脸,脸色就黑了,他最后看了白净一眼,身体逐渐化成了一股白烟。
等他完全消失,白净就像断电了一样,松开手,和周伊一起倒在了地上。
吴敖咬着牙,不甘和仇恨噬咬着他的心:“差一点就能把白月明除掉了,就差那么一点!那个怪物已经不是白月明了,白净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他落到那个怪物的手里,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早知道,还不如不救他!”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
祁景与白净认识的时间更久,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样子,不是没有心生怜悯,也无法不为之动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理解白净的心情。
他知道白净放不下的是什么。即使白月明已经面目全非,即使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身上背满了罪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即使真正的白月明已经被吞噬殆尽,留下的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呢?
第二百八十四夜
他们将晕厥过去的白净搬回了竹楼,陈厝和瞿清白自然大吃一惊,尤其是陈厝。
他复杂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白净,良久,转身走了。
祁景追了上上去,就见他自己站着,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景走过去:“……你恨他?”
陈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恨他和白月明,恨他将我作为筹码和吴璇玑交换,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大的罪。我永远无法忘记青镇那一晚,喉咙被割开的时候,血从颈动脉里喷射出来的感觉,好像生命和希望都在飞快的流失。我也忘不了小白被打断腿,拼命的爬着过来救我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此时有根烟,他真想点上抽一口,“我无数次的噩梦都梦到过自己还在那里,如果绝望能具象化,应该就是那一天吧。”
祁景道:“我明白。”
不止陈厝,他又何尝不是?江隐的背影,伙伴们的分离,唐惊梦的决绝,青镇的陷落,雷劫和暴雨,食梦貘悲伤的眼神……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陈厝叹了口气:“但在看到他缺胳膊断腿的样子的时候,我发现心里并没有多少痛快的感觉。我宁愿他被人一刀杀了,也好过这样折磨。说实话,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又可怜又想吐。”
祁景扯起嘴角:“你也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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