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阵是在外旅游不好给人家团里添麻烦,我跟你妈早就分房睡了。”董国安也走出来补充道,“再说你跟小姜都在一起多久了,小时候天天把人往自己房间抱,现在睡个觉还忸忸怩怩的,你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爸,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董酥白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赶鸭子上架下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说巧不巧,姜烯正好抱着姜饼从门口进来,干瞪眼的六双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他询问道。
“没什么,就是我跟酥白他爸最近分房睡了,我让酥白跟你一间,他说一会儿帮你找床被子。”于诗然半边身子缩进屋里,想到什么又探了出来,“对了小姜,这不要过年了吗,你看看什么时候叫你爸妈一起过来聚聚啊,你们搬家后也好久没见了,我们老一辈的平常都不怎么联系,我昨天给你妈妈发微信她也没——”
“妈!”她话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董酥白轻呵一声打断。
于诗然以为是他不乐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这么久没见了趁着过年热闹热闹不好吗?”
晚安,哥哥
董酥白被她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一时僵持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着先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姜烯似有若无的一声“不太行了”却先他一步打破几人间的沉寂。
于诗然应声向他看去,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未说出口的话在空中化为一声叹息,笑得惨淡又难看。
“阿姨,我爸妈不在了。”
于诗然肉眼可见地楞了一下,好像没明白过来,大脑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自己喃喃的发问声:“……什、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的事了。”姜烯说得含糊,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有片刻失神,“水泥车侧翻,刚好……刚好压在他们车上,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只是站在原地垂眼盯着地面不敢眨眼,试图以此来阻止记忆里正逐渐清晰重现的画面。
他当时接到电话赶去殡仪馆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重重按着他的肩膀说了句“节哀”。周边嘈杂的声音跟雪白的遮布同时朝他席卷而来,有哭喊的、有低声议论的、有庆幸的……有很多种,唯独没有他自己的。这些东西就像是卷永不停止的循环录像带,时不时的在他眼前倒带重播,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拉入抽不出身的沼泽。
他到现在也只能用“当场死亡”安慰自己,好在是当场死亡,好在没有遭罪。
沉重的话题砸在身上,董酥白别开眼,他听出姜烯言语间强压下去的颤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二十几年来汲取到的知识在眼下甚至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安慰。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难受得厉害。
他从来不认为真的会有什么感同身受,所谓的感同身受,无非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那段相同的遭遇,那些被时间掩埋下去的利刺又一次捅在心口,心脏渗出来冰凉的血液刺激到封存在大脑的记忆,这才有了所谓的共情。
所以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突然认命地发现,这些情绪是心疼。
于诗然也没料到自己设想的亲家相聚会是这番场面,她走上前拍了拍姜烯的脸,郑重地一字一句说道:“……阿姨不知道这些事情,阿姨为刚刚说的话跟你道歉。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代替你的爸爸妈妈陪着你。”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样问有点强制的意思,于是临时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姜烯心下触动,间断地眨了眨眼睛,见不得好端端的氛围被自己搞的压抑沉郁,便硬邦邦地打了圆场:“好啊,那我以后经常过来,阿姨可不能嫌我烦。”
于诗然也心照不宣,顺着他走下去。招呼着旁边入定的董国安去弄晚饭,自己则回房收拾剩下一半的残局。
姜烯晚上没在家吃,早早就出了门,等他回来时老两口早就睡了,只有董酥白的房里还透过门缝亮着灯。
他推门的动作惊扰了床上看剧本的人,董酥白搁下手中的本子,见他回来了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打气筒,给地上摊着的充气床垫打上气。
“单人床睡不下两个人,你先睡这里,等过完年我就给爸妈找地方租房子。”
姜烯夺过他的打气筒,环视一周:“哥哥,我被子呢?阿姨晚饭前说你赶着去帮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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