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或者说,他的所有情绪,都已经用尽在了凤怀月于幻境中转过头的那个瞬间,一颗心如被万丈巨浪拍击,因为过于猛烈,反倒变得麻木,而此时他的心仍处在千顷巨浪之巅,就算是刮起新一场的飓风,也没法将浪掀得更大了。
他问:“这城里何处最方便躲藏?”
彭流道:“黑市。”
作者有话说:
阿鸾:你不要过来啊!
最容易藏的地方, 也就是最难找的地方。
三千市的入口,位于城中一座废弃木塔内,经过多年改造,当中早已是机关套机关, 结界套结界, 整个集市犹如一座会转动的巨型迷宫,布局本就错综复杂, 更别提还有一个纵横无序的地下世界, 这种地方, 别说是藏一个人,就算是藏一整支军队也绰绰有余。彭氏虽然会定期整肃三千市, 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商贩,维持秩序,并没有挨家挨户登记过,况且也没法挨家挨户登记。
彭流提前警告:“这是个棘手地方, 里头鱼龙混杂, 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一场大乱子,万不可轻举妄动。”
余回也觉得不能大张旗鼓, 得暗里找, 除了彭流所说的原因,还因为阿鸾既然有心要躲, 肯定会密切关注外界动向,动静一大, 只会将他逼得更远。
两人同时看向司危, 想征询他的意见, 毕竟这个若发起疯来, 是谁也拦不住的。余回又皱眉补了一句:“你最清楚阿鸾的性格, 别把人吓到。”还有句话没说,这次八成就是被你吓跑的。
司危问:“是谁救的他?”
余回与彭流皆被问住,按照阿鸾先前的人缘,想救他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若再加上能在司危与彭流眼皮子底下得手、救了人却要藏起来这两个条件,一时片刻,还真找不出来。
彭流道:“除了那些我们知道的朋友,阿鸾私下也没少招惹人。”他性格外向,热情善良,被众人照顾得太好,所以日子过得既自由又迷糊,凡事都懒得操心——比如说旱魃,别人见了都是避之不及,他不但捡回了家,而且还捡完就忘,也幸亏对方既窝囊又胆怯,最大的本事就是藏着,换一个修为深厚的,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麻烦。
所以这个将他救出去的“友人”,也未必就是大家的熟人。彭流又道:“阿鸾说这位朋友一直劝他留在杨庄,看架势是不准备让我们知晓的,若非阿鸾天性爱动关不住,自己偷偷跑了,只怕会在那小村庄里住一辈子。”
“但他毕竟救了阿鸾,这几百年间也一直好生照料着。”在司危被刺激到之前,余回及时截过话头,“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找到吧,阿鸾当初被枯骨凶妖啃咬,中了噬身蛊,至今未愈,而且还有别的伤处,得好好治一治。”
至于这“别的伤处”里,有没有一处是因为剔灵骨而落下的,两人都极为默契地没提,免得某人当场上演自我剖骨。
余回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彭流:“三千市是你的地盘,你说说。”
彭流思索:“我倒是能让那里的管事多加留意,但问题是,阿鸾随时都有可能再换一张脸,他捏脸的手艺连我都能骗过去,而且又没有在黑市做生意讨生活的必要,随便往哪个房间里一缩,这……”
司危却道:“他缩不住。”
彭流被这四个字说服了,确实,一般人跑路,或许能耐着性子躲上一个月,一年,甚至是十年,但阿鸾不是一般人,别说一个月了,十天,顶多十天,估计就会忍不住往外探头。之前在杨庄的三百年,是因为伤病太重没法动弹,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他已经能动了,一能动,那就天王老子来也关不住。
余回还记得当年旧事:“毕竟是连六合山观星塔都敢往外翻的人。”高达十八层的巨塔,他腰间挂一条绳子就能往下跳,直惊得四周看守一窝蜂地御剑去接,不知道的,还以为凤公子被瞻明仙主关疯了。
司危道:“在黑市办一场花花绿绿的大戏给他看,不必立刻开始,先等七天。”
余回一琢磨,这确实像是能引出阿鸾的法子。毕竟黑市里无论商贩还是客人,大多看惯了刺激场面,又都忙着开张赚钱,没几个会对花花绿绿的大戏感兴趣。
彭流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三千市里。
凤怀月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睡好觉了,一是因为睡不着,二是因为睡着了也要做梦,梦貘被撑得肚子闪闪发光。凤怀月鼓足勇气将手放上去,侧过头,又勉强睁开一点点眼睛细缝偷窥 ,花田绵绵,人影交叠,也不知道衣服到底是穿还是没穿。
“……”
他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这只貘。
楼上又不知在剁什么东西,声音和双喜村里被锤手的老妪有一比。凤怀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辗转反侧,苦不堪言,无聊得要死。于是干脆给自己重新罩了一张全新的脸,“咣当”一锁门,出去散心了。
可见三位仙主商议出的“等上七天”,还是高估了他。
“咚,咚,咚。”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