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雯丽咬了咬牙,声音尖利,“你做梦!”
让她生气的不止时遥的态度,还有时遥刚才推开她的力气。
不容反驳,她毫无还手的余力。
刘雯丽这才意识到,时遥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傻傻相信着父母,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人骗上车。
也不是百依百顺,就算被冤枉,也一声不吭地去罚跪。
现在的时遥,一米七几的大个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站在面前的时候,带来的压迫力丝毫不比萧野低。
只要时遥不愿,她就强迫不了时遥。
而时遥的反抗代表着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刘雯丽看着面前眉眼熟悉又陌生的人,声音颤抖:“你是真的要离开时家?”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还需要家里扶持的时遥,怎么就突然要脱离时家了。
时遥看着面前震惊又迷茫的人,忽然笑了笑:“妈,我的画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我在网上接了好几个商业合作,也赚到了买房的钱,以后会生活地很好。”
刘雯丽看着他,只不断重复:“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时遥毕业后就会回家,他们家不缺养时遥的钱,时遥想干什么都可以,怎么可能离开。
她想起什么,艰涩道:“你哥已经把你的房间改好了,你可以回来住的。”
时遥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了。”
说完,他看着刘雯丽双眼泛红的模样,忽然松开萧野,上前抱了抱刘雯丽,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妈,我不怪你。”
其实,将他送去戒同所的决定是时擎峰敲定的。
那时,时擎峰好几天都没回家,有时候,他经过刘雯丽的房前,能听到里面低低的啜泣声。
他那时,还以为刘雯丽是舍不得要出国的时知远。
现在想想,应该是为他哭的。
他一开始最恨的人也是刘雯丽,得到太多,失去的时候,总是痛彻心扉的。
可他现在都释然了,就连时擎峰,他也不恨了。
“妈,以后,各自好好生活。”
刘雯丽红着眼,死死咬着下唇,深深看了时遥一眼,转身离开。
人走后,室内恢复了寂静,时遥牵着萧野的手坐到沙发上,“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他什么都会告诉萧野。
萧野低着头,却执起他的左手,摩挲他掌心的那道旧疤,哑声道:“疼吗?”
时遥歪了歪头,认真感受了一下,“不疼。”
他弯唇笑道:“因为有你一直陪着我啊!”
萧野说:“可我疼。”
时遥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怎么样才能不疼?”
问完之后,萧野出门了。
时遥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明明开着空调,明明所有灯都开着,他却觉得阴暗又潮湿。
像是以前无数次,他在戒同所的那间狭小的屋子,在宿醉后偏头想去找窗户的夜里,冷的让人想发抖。
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没等时遥调整好表情,就看到进来了四五个穿着灰色工装,拿着设备的中年人。
萧野跟在他们身后,“帮我把客厅和卧室的墙砸掉,我之后要安窗户。”
他说完,就将沙发上的时遥拉了起来,“我把楼上装修的师傅借来了,先把这些碍事的墙拆了。”
师傅们简单看了下,确定这两面墙不是承重墙后,就开始动工。
时遥见他们用布把家具蒙起来,想起什么,把沙发上那罐玻璃糖拿了起来。
他被萧野拉到安全的位置,手里拿着那罐糖,还有些愣神。
轰隆隆的切割声和敲打声将他的耳膜都要震破了,一双大手及时地捂住他的耳朵,时遥便睁大眼睛看着。
面前的墙一点点碎裂倒塌,碎石轰隆隆落在地上,时遥感觉心底深处的那堵墙也被人敲碎了。
室外的日光一下倾斜进来,落到时遥身上。
就跟那晚,他罚跪时,萧野打开那扇窗,月光落下时一样。
强光让时遥下意识闭上了眼。
原来外面这么亮。
日光落在身上,很温暖,就跟身后的萧野一样。
他睁开眼,忽然看到了手里的玻璃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在太阳底下折射出明亮耀眼的光。
时遥将它举高,放在太阳底下。
斑驳的碎光落在他眼底,清浅明媚。
时遥弯了弯眼:“真漂亮。”
他说完,摊开手心,看着手上的阳光,有些贪婪地在太阳底下抓了抓。
明明什么都没抓到,心底却满满涨涨,就连手上的伤疤也在太阳底下消失不见。
“好像真的不疼了。”
萧野从背后抱住他,握住他空荡荡的手,偏头,亲了亲时遥温暖的侧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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