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及里边还穿着病号服,有着不堪一击的羸弱感,莫元元一走进来,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一开始他只觉得温和,越走近,他便越觉得背后生凉,那不是温和,那只是平静,任何事物都一切平等的平静,哪怕是一个人和一颗草相比——如果这个人恶意踩踏了一颗草,那也是要被割掉双腿打入地狱的。
莫元元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要迅速,还没走到中间门,他便转身朝大门处跑,陆其声听见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再看见被几个保安拎回来的莫元元,他顿了顿,表情一凝,“你做什么了?”
陆及看着莫元元,抬起手,“元元来。”
莫元元完全是被扭送过去的,他胳膊被反剪在背后,手腕生痛,主位要上三步台阶,光可鉴人的台阶上映出莫元元惊恐的表情,最后一步时,莫元元腿软摔了一跤,没人扶他起来。
“元元给小南道歉。”陆及的拐杖底端抬起来,轻轻按在了莫元元的手背上。
陆其声捏着拳头站在底下,他知道陆及的脾气,轻易不会用长幼尊卑来压人,平时怎么着都行,但不知道莫元元做了什么,居然把好脾气的陆及都惹毛了。
他打那小孩儿了?
莫元元的体格看起来有赏南的两个大,算是这群从孤儿院里来的人当中看起来最成熟的一个了,陆其声觉得自己想得应该没错,以大欺小,算是陆及最反感的行为之一了。
莫元元觉得憋屈,但手背上的冰凉是警告,这里是陆家,不是他称王称霸的孤儿院了。
“对不起,赏南。”莫元元咬着牙。
陆及也没计较他的没有诚意,而是将拐杖移走,怜爱地看着赏南,“打他。”
“什么?”骤然被带来这么一个给人压抑的大厅,繁复的地砖花纹令人头晕目眩,头顶刺目的光线加重了这种眩晕,所以赏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及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一旁的香夫人赶忙伸手虚虚搀扶着,伴随着陆及走下台阶,香夫人才收回手。
站在赏南身旁后,陆及弯下腰,捏住赏南的手腕,带着他,将耳光挥在了莫元元的脸上,很清脆的一声响,赏南的掌心都被震麻了。
陆其声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声。他不可能去护着莫元元,更加不可能去阻止陆及,哪怕是帮忙说句话,也不可能。
陆及拳头抵在嘴边止不住地咳嗽,停下后,垂眼摸了摸赏南的头发,“别人做错了事情,向你道歉,是他应该做的,但他道了歉,不代表你应该原谅,还回去才是你应该做的。”
他说着,居然在赏南面前蹲了下来,将拐杖靠在了一旁,伸手整理着赏南的衣领,“你不姓陆,你没有原谅别人的资格,别人欺负你,你要还手,知道不知道?”
赏南如果足够强大,那么他可以包容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和对他的恶意,如果他姓陆,陆及会让他不要与人太过计较,要宽容要平和。可赏南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撑腰,没有兄姐出头,他的宽容只能是对自己的戕害。
没有谁会让一只流浪猫去包容一只老虎的。
他语气温和地说完,看见赏南点头后,他突然扬手一手背打在了莫元元的脸上,一小颗白色的坚硬颗粒状从莫元元的嘴里飞了出来,落在地砖上,滚了老远。
这一耳光要比赏南打的那一下重多了,莫元元半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他嘴里喊着混着腥味的唾沫,不敢吐出来,也不敢叫痛,他不想被赶出陆家,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香夫人从自己的外套中拉出一条玫红色的手绢,优雅地走到柱子边上蹲下,用手绢包着地上那颗牙齿拾起来,最后将手绢和牙齿一起放到了莫元元的手心,“可怜的孩子,去医务室看看吧。”
莫元元看了陆及一眼,握紧手里的东西,爬起来狼狈地走了。
陆家并不常用这个主厅,它大部分用途其实是惩罚犯了错的陆家宅子里的人,所以内饰所用的色调才这样深沉和压抑,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在这种环境下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陆其声还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陆及抬起眼,笑着问他,“不去看看元元吗?去看看他吧,他一定很委屈。”
很快,陆其声也离开了,主厅只剩下了赏南和陆及,以及香夫人。
[14:陆及很护短,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大,他对年龄比自己小的,尤其是晚辈,特别包容,所以也能理解为什么陆家的人都觉得他脾气好了,他的善良和温柔也能说得通了,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晚辈。]
[14:陆绅死的时候未婚,连谈婚论嫁的姑娘都没有,按我这里这么多年和陆绅各个身份有关联的人员名单中看,南南,你和他是最亲的……难怪他发这么大火,把人家牙齿都打掉了。]
14公事公办地报告完以后,感叹了一句:可真是解气呀!
赏南小声地叫了一声:“哥。”
陆及愣了下,随即笑道:“你下午叫的我名字,我以为你忘了。”他脸缺失血色,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温柔,可看起来也虚弱,很难令人相信他扇了那样重的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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