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气味,康斯坦丁分明地从这股气味里嗅到了他自己……
明明已经做过那么多更加夸张、更加诡异的事。
康斯坦丁并不认为他爱亚度尼斯。
触碰亚度尼斯是危险的。祂的存在撕裂了世界的运行规则,尽管这规则在祂漠不关心时也岌岌可危,尽管这规则本就只是看起来有其规律。
可是在祂之前,世界只是混乱和滑稽而已。祂的存在却令一切联系都被折断,被摧毁,连混乱和滑稽都不再有。
“饶了我吧。”康斯坦丁说,“求你了,饶了我吧,我是个贱货,我是个表子,你喜欢贱货表子的话满哥谭都是。我有什么好的?饶了我吧。”
他已经无法呼吸了,嘴唇乌紫,生命的火光逐渐熄灭着,情绪在此时都褪去了,他昏沉而麻木。
疼痛之中,他的嗓子和舌头反而灵活起来,因此将话说得无比流畅,每一个字都和着血和命掷出。
“饶了我吧。”他重复道。
这个怪物竟然敢对他说“你爱我”,还用那么肯定的语调。他知道人类的爱是什么东西吗?他知道这东西有多复杂吗?他知道心绪因为别人的微小行为起伏不定是什么感觉吗?他知道依赖和占有欲产生的感受吗?他知道嫉妒是什么吗?他知道什么?
亚度尼斯静静地说:“你知道吗?”
啊。啊。啊。
康斯坦丁想要纵情大笑。
他快要死了,可狂喜依然从他的喉腔里喷出来,变作古怪凝滞的“嗬嗬”声。哑巴就是这样笑的吧。他不在乎。他想要大声狂笑,然而在生命的最后片刻,他连“嗬嗬”声都无法发出。
血雾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可又无疑地看见了亚度尼斯。
这个怪物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他,他同样依然不认为他对这个怪物怀有爱意。
可亚度尼斯微微地笑了,笑容竟然澄澈宁静得像是辉光中没有波澜的海面。
“想要我饶过你吗?我并不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亚度尼斯说,他的声音魔咒一样伸进康斯坦丁的大脑,“你骗起自己来也很卖力啊。”
亚度尼斯放开手指。
在真正理解之前,康斯坦丁用最后一点力气扣住了亚度尼斯的手。
亚度尼斯回握住他,这怪物手掌中似乎长出了尖刺,并且这尖刺钻进康斯坦丁的血管,让他的心脏轻微地瘙痒和疼痛起来。
第三种羞耻(20)
神迹。
超乎凡人之力的、违背自然规律的、无法解释的事。
“康斯坦丁。”
他听到了祂的声音。
“再一次醒过来。”
那个声音这么命令。
他嗅到了奇异的腥香,于是仿佛痛饮过烈酒一般醺然。他闭着眼睛,然而不属于人类的感官却从他人类的身体里生长出来,如同一口自他口中吐出的烟雾一般向外逸散。
人类的头脑无法理解这异样的感官。
但他的心——他的情感——
他的——
他、他却——
他理解了。
他理解祂了。
难以言喻,难以表述,难以描绘。没有任何相近的东西可以用作比喻。祂——亚度尼斯——啊,原来祂确实是一个“他”。
“你居然在想这个?”
亚度尼斯说。
烟雾轻轻地笼罩了亚度尼斯,于是,这一次,康斯坦丁逐渐勾勒出爱人的面目。
他并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然而确实出现了一条路径,将他与他不可名状的爱人联通。
“爱人。”
亚度尼斯轻轻地说。
祂不是在说话。祂是更加庞大的一团浓雾,时而澄澈如水流,时而旋转如群星,时而焚烧、爆裂、坍塌,无尽地漫延出去,仿佛是某种天外之物偶然投下的、扭动的影子。
祂在唱歌。
不,祂并未真正意义上地通过自己的躯体歌唱,只是祂发出的声音无比曼妙,那么辽阔和空旷,仿佛巨大的石窟里一滴溅在地面的水所发出的回音。
他只捕捉到这回音中的一点余韵。
但他已感到人类的肢体正因这点余韵腐败,那感觉并非死亡,而是时间。
时间并不如死亡一样惹人讨厌——他想,但这想法朦朦胧胧的,隔着玻璃纸一样不真切。他还有意识,那么,他是死了吗?不——没有,他感觉到了,他没有死,只是时间在流逝,不断地、不断地流逝,而他始终没有触摸到死亡——
“人本来也不会死。”亚度尼斯静静地说,“所以人才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复活。真正的死亡……”
祂的歌声变得更加辽阔、更加空旷,恢弘又光怪陆离,祂的歌声在描述梦境,一个囊括了所有时间线的梦,一个将无穷宇宙笼罩其中的梦。
“……死亡亦会消逝。”亚度尼斯说,“那才是‘死亡’。”
祂的形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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