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带动上半张脸,眼周缺乏细节,这让你的表情总是非常冷漠。”拉斐尔慢条斯理地说着,“看起来你只是把身体划分为不同的区块,每一个区块都装上一整块肉,再分别操纵他们。”
玛格丽塔困惑地来回抚摸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么。”
“啊,”拉斐尔吃惊地抬起头,“你甚至不了解你自己所使用的身体?”
“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捂住嘴唇,但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忍笑忍得相当辛苦:“你是——从来没有被拆穿过么,亲爱的。你并非人类,我以为这实在是很容易看出来。”
“大部分人和我一样完全看不出区别,少部分人可能在眼角余光里感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极少数人能意识到异常,但看到我的脸之后就把这忘得一干二净。”玛格丽塔回答,“在你提到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够用。”
不过,他想起亚度尼斯的身体,再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他发现亚度尼斯的完成度非常高,不如说,那完全就是一具人类的身体。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人类的躯壳不经转化根本不能容纳祂们,只是稍微泄露出一丝力量都会导致崩溃和异化,长出瘤子、膨胀成脓水才是标准结局。
“学学人体怎么样。”拉斐尔建议道,“人体不是我最擅长的部分,我得承认,米开朗琪罗那家伙对于人体的塑造已经登峰造极,妙入毫颠——再没有超越他的可能了,后人最多只能在他铸造的地基上搭建新的作品。”
玛格丽塔调笑道:“即使是你?”
“即使是我。”拉斐尔摇头,面上浮现出有些复杂的神色,他看上去对这个人十分嫌恶,但即使是心高气傲如他似乎也不得不被对方高明的视角和技巧所折服,于是又不得不表露出钦佩——钦佩到甚至必须明确说明自己的不擅长,“我尽力地模仿和学习了他的手法,但……唉,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东西,就像人群中的胖子一样显眼。惭愧,我并不能习得他的真味。而且,因为我的模仿和学习,可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
这还是往轻里说的。米开朗琪罗可是对着他破口大骂,在公开场合无数次咒骂拉斐尔是个“抄袭者”。
拉斐尔承认他是偷师了。但偷师距离抄袭有很遥远的距离,这段距离是不能忽视的。
相比起这种污蔑,那些充斥着污言秽语的辱骂反而没什么大不了。这位大师的暴脾气在圣父面前也丝毫不会收敛,拉斐尔也没指望过得到对方的尊重。
“我听说他是个老色鬼。”玛格丽塔思考了一下,“巧的是,我最擅长的就是老色鬼。”
“他逃到了佛罗伦萨……你要离开我么,亲爱的玛格丽塔?”
“我可以每天来回。”
拉斐尔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既然我确实不是人体上的大师,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拦你向真正的大师学习呢?不过,倒也不用亲自去找他,虽然他人离开了,但他留下的作品还不少呢。我会为你讲解——保证讲得比他亲自来还要优秀。”拉斐尔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你进去那些场所。”
“我能办到。”
“让我来想办法吧。”拉斐尔温柔地说。
第六种羞耻(22)
彼时的圣彼得大教堂才刚刚落成,尚且还没有未来才会拥有的那座举世闻名、恢弘壮美的巨大穹隆,其中所陈列的雕塑、文物与艺术品也不及后世琳琅满目。事实上,假若是后世之人来到这里,一定会对这个不甚惊人的教堂感到极其失望。
那并不是说它就不美了。只是,正如人们所知的那样,教堂的修建往往会花上上百年时间,而在建成之后,也极有可能面临长达数百年、历经数代当时最好的建筑家、艺术家的反复修葺乃至于重建。
圣彼得大教堂就是在这几百年间不断完善,并随着时代的改变,不断地被增添各种新的艺术形式。
这样漫长的、被无数人经手的巨型工程,伴随着世界局势的动荡、领导角色的更易与成长,成千上万种念头被倾倒其中,每个后来者都企图为其染上自己的思想与颜色,可以说,其成果要么是一团浆糊,要么就是极度包容、百花齐放。
正如这座不朽的艺术品此刻所拥有的玫瑰花窗一般,它无疑将会成为后者。但此刻,即使不如后世,大教堂依然拥有那种花哨与素美同存,混乱与均衡并行的雄奇之美。
宗教所特有的气质在这座建筑中得到了最为显著最为明确的彰显,它是如此之大——并且居高临下,人类置身其中时只能窥见视线所及的小小角落,诸位圣人与神灵的画像与雕塑,或是举目而望,或是垂首瞥来,根本就无法一一看清。
那强烈到使人窒息的压迫感是如此恰到好处,倘若就此跪拜下去,恐怕会有置身于神灵视线之下的惶恐与狂喜吧。
“我经常来这里。”拉斐尔对玛格丽塔说。他侧头微笑,仿若天使像走下高台,“或者说也不是那么‘经常’,我在缺乏灵感的时候会去各个教堂走走,看看前人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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