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简瞥了眼已冷了一半的碳炉,将浑身发软的崔幼柠抱了起来,却在下一瞬轻笑出声。
崔幼柠现在听见他笑就心里犯怵,当即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很快她便知晓了。她被宁云简抱着转了个方向,见到那件水红外裳之上有块洇湿的痕迹,十分明显。
崔幼柠玉肤之上刚消下去的薄粉重又蔓延全身,迅速伸手捂住宁云简的双眼:“不许看!”
宁云简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的唇苍白了些许,立时蹙了蹙眉,大步将她抱去了床上,用被子裹紧那玲珑身子。
崔幼柠被他隔着被子拥在怀中,刚生出的凉意顿时又被驱散了,唇色亦恢复如初,接着听见宁云简低声安慰自己:“沈不屈开了个调养方子给你,届时你喝了药便会渐渐好起来。”
她一怔,丝丝羞愧自心底而生:“对不住。”
她为裴文予求方子而伤了身,却要宁云简出面请人帮她调理。
宁云简看她许久,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那就好好待朕。”
他命人送了身干净衣裳进来为崔幼柠换上,然后温声道:“你歇个午觉,朕去和不屈说会儿话。”
崔幼柠动了动唇:“好。”
宁云简来到侧屋。沈不屈一见他便幽幽开口:“南阳百姓盛传陛下昨日抱一女子下山,且亲口说要将那女子封为皇后,并与之共乘一辆马车来到皇庄。敢问陛下,是否确有此事?”
宁云简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声道:“是。”
“是?!”沈不屈一张脸顿时由青变紫,“陛下不是要报复她吗?抱她下山封她为后同吃同住叫报复?陛下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还对她旧情难忘?”
宁云简神色平静:“是。”
沈不屈嗷地大叫一声,崩溃道:“陛下,你图什么啊!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我知道你硬气,不怕死不怕疼,她下毒的事我就不提了。关键是她在害了你后还跟没事人一样转头就找了别的男人,但凡去年你再晚两天杀回京城,她怕是都已跟那裴文予圆房了!你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这你也能忍?!”
宁云简忽略心里撕扯般的疼痛,饮尽面前这盏茶:“朕不喜翻旧账,只看当下和将来。”
沈不屈恨铁不成钢:“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世间心善美丽的女子这般多,陛下为何非要执着于她这种狠心之人?”
宁云简沉默许久,低声道:“她从前是极好的,只是你们在她做了那些事后都忘了从前的她,所以厌她恼她。”
“可朕忘不了。”
“她喜欢朕多年,那样怕疼的一个小姑娘,挨了她父亲和表兄不知多少打骂都不曾放弃。十七岁那年秋猎朕与她表兄一同受伤,她下意识奔向的是朕,且这许多年来,她为了劝她父亲别再陷害朕,不知挨了多少回家法。最严重的那次是在她十四岁时,她险些被活活打死。”
“多年来她一直将朕放于第一位,所以朕始终不相信,她会为了助她表兄夺嫡而对朕下毒手。”
沈不屈忍不住打断:“可她确实这么做了,还不止做了一次,且她与家人其乐融融,哪有半分被逼迫的样子。她不过便是被她父亲和表兄说动了,哪有什么别的缘由。”
宁云简静了半晌,声音轻轻:“如此也好。她从前那样刚烈的性子,连死都不怕,若真是被她父亲和表兄逼迫,朕不敢去想她是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点头答应。”
“就算她是被逼迫,可对陛下的伤害可是实打实的,你真要原谅她?”
“嗯。”
沈不屈恨铁不成钢:“早知陛下还对她有心思,我定然不会救她,更不会好心写什么调养方子……”说到此处他忽地回过味儿来,恼怒道,“我明白了,陛下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才诓我的?”
宁云简别开脸,难得有些心虚。
沈不屈额上青筋暴起,正想骂骂咧咧,却忽地瞥见宁云简头上那两根白发,那些话立时便堵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去年崔幼柠假死后,宁云简体内的蛊毒连着发作了一个月,险些刚夺得皇权就驾崩,成为大昭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他想起这一年宁云简日夜不辍地忙于国务,谁也劝不动。大臣们跟了个勤政爱民的仁君自然高兴,可他却知这样下去,宁云简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难享天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罢了,我往后只当她从未做过那些事便是。”沈不屈长叹一声,眼神复杂,“只愿她能看见陛下这番深情,莫再辜负你了。”
蛊毒
沈不屈忽地想起一事:“崔幼柠终究是崔氏女,若知晓你蛊毒未清的事,恐会对陛下不利。陛下是否要瞒她?”
“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朕晚些会告诉她。”
沈不屈愣了一愣:“除却那几回例外,蛊毒次次都是巳时开始发作,十分规律。陛下每日于御书房批阅奏章,于宣政殿与朝臣议事,又有紫宸殿这座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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