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2)
山阳东升, 曦光洒落,冲散弥漫在林间的云雾。
孙芸跟在这绯衣男人身后往深山里走,心中叫苦不迭。
这男人应是习武之人, 体?力甚佳, 连着走了一个多时辰连滴汗都没?出,脚步更?是半瞬未缓。
他这张脸美得惊心动魄,性子却不太美, 对着孙芸这个柔弱女子时, 并没?有?多少君子风度,见她累得走不动, 却不容她多歇, 只略有些不耐地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旁等上?半刻,便?又动身。
孙芸忍不住仔细回想自己过去是否得罪过此人, 想来想去虽没?想到,倒是猜出了他是谁。
她试探着扬声?喊:“沈公子?”
那人闻声?回头望向远远落在后头的孙芸, 静静与她对视。
孙芸心头一松, 脸上?绽出笑来:“还真是你?啊, 沈矜, 别来无恙。”
沈矜少时曾在崔府住过八年,而她与崔幼柠那时有?些交情,算半个手帕交, 因?而也见过沈矜多次。
沈矜与他那双生妹妹沈念额间都有?一颗朱砂痣,少时又都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 站在一起时简直就像是画中观音座下的两个童子。
只是后来沈矜不知为?何竟用匕首将额间痣给剜去了,留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
孙芸暗道可惜, 虽那块疤并不十分影响沈矜的美貌,但若额间那点红还在, 沈矜这张脸便?足可与当?今圣上?比一比了。
沈矜淡淡收回目光,转回身去,一副并不打算与她叙旧的模样。
孙芸也不介怀。此人既是沈矜,虽一直不肯说?到底要带她去见谁,但定不会伤她。
她心下松快,步子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跟着沈矜一路翻山越岭,到了一座木屋前。
沈矜也终于在这时候再度开口?:“不远处有?山溪,你?可去那儿洗把脸,理下发髻,再抹点脂粉。”
孙芸听罢愣愣道:“为?何?”
沈矜默了默,眼神复杂:“因?为?木屋中住的人,是苏逾,你?当?年的青梅竹马未婚夫。”
孙芸心神巨震,声?音带颤:“你?……你?说?什么?他……”
“苏逾没?死。”沈矜蹙了蹙眉,“只不过——”
孙芸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急声?道:“只不过什么?!”
“他失忆了,被一个姑娘捡走,”沈矜唇瓣轻启,“如今已与那女子成亲生女,姻缘美满。”
孙芸怔怔看了他半晌,眸中翻涌着不敢置信、悲戚、痛苦、绝望,最?终归于平静,转身看向面前那扇破旧的木门,缓缓迈步。
沈矜在后面问:“不去补些脂粉吗?你?走了许久,妆已花了。”
“不必。”孙芸声?音中没?有?半分情绪,“我若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找人家?丈夫,他娘子定会多想。届时闹得他们夫妇生了龃龉,岂非是我的过错?”
说?罢她抬起手,在半空中定了几息,闭了闭眼,屈指敲门。
敲了几声?,门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这么快就回来了?来啦来啦!”
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后停住,木栓从内抽出,“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夫君——”
女子的话音蓦地止住,呆呆看着面前这个美人。
怎会有?人这般白嫩好看,像仙女一般?
她又看了眼不远处树下那个绯衣男子,又是一呆。
老天,这世上?原来还有?比她夫君更?好看的郎君。
女子回过神,疑惑地问道:“二位是何人?来寻谁的?”
孙芸挤出一个得体?的笑来,温声?道:“敢问尊夫可在?我与我表兄是来寻友的,四年前他摔入山洪,我们还道他尸骨无存,近来才知他是被救走了。是以今日?特地赶来此地带他回京城。”
女子怔住:“你?们是阿云的友人?”
孙芸也愣住了:“阿芸?”
“哦,这名字是我取的,因?我夫君四年前昏迷时一直念着一个‘云’字,也不知是哪个云,他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便?叫他阿云了。”女子笑着解释,尔后又忙将孙芸和沈矜迎进来,“你?们既是他从前的友人,便?进来坐坐罢。我夫君打猎去了,马上?就到吃午膳的时候了,他应很快便?会回来。”
孙芸脑海中一直回响着那句“我夫君四年前昏迷时一直念着一个‘芸’字”,眼睛干涩得厉害,依言进了院中。
这屋子虽简陋却温馨,院子西边栽了不知名的花,墙后种了一株玉兰,小鸡小鸭在东边圈养着,虽养了家?禽,整个家?却干干净净。
女子见孙芸一直看着那株玉兰,便?笑着开口?:“这是我夫君种的,他说?喜欢玉兰。”
孙芸垂眸隔着衣料抚摸肩上?的玉兰花刺青,随即敛了神情,回头朝她一笑,岔开话头:“听闻你?们已有?孩子了?”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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