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混乱的生活过得井井有条是李旻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早上6点叫全家人起床,把小的送去幼儿园,大的送去附小,自己去食堂要一杯豆浆两个菜包子,刚好能赶上8点的早课。当然这一点李旻不得不感谢学校幼小中包办的特色,但凡女儿上学在另一个区,她时间管理的难度都不知道提升多少倍。
和大多数结婚生子后迅速减轻带班数量的女老师不同,李旻不愿意退出竞赛教研组——在这个二线城市,普通老师的工资一个月只有四五千,而竞赛教练如果能够赶上学生拿到一块国际奖牌,将有十万奖金;况且教练与班主任不同,不需要时刻关心对每个学生的状态,对教练们来说,组里第一的同学能有多强才是最重要的。
与其说国际奖是教练努力培养出来,不如说是赌,每届开学的时候挑出有潜力的学生,说服他们加入,然后看哪个刚好撞大运能走到最后。
这样的赌局,李旻已经参加了3次,第一次纯粹新手炮灰;第二次倒是抽中了彩票,可惜到一半自己怀孕了,只能把学生转给其他老师,白白为人做嫁衣;第三次的学生整体素质不错,可惜没有哪一个够得着最顶端的奖杯。
如今又到了下注的时候,办公室里各科老师七嘴八舌,讨论着哪个学生更有潜力,可能是“天降紫微星”。可能因为是唯一一位女教练,李旻总融不进其他老师的圈子,哪怕新学期第一天他们互相聊得热烈,也只把李旻抛在脑后。
李旻坐在一旁没有主动掺和进去的意思,那些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对话却反复提起一个名字——陈越。
在支离破碎的聊天中,李旻逐渐拼凑起这个学生的轮廓:陈越是从初中部免试直升上来的,物竞的希望杯和数竞的华赛杯都拿过第一,综合成绩稳定在前十,初中部魔方社社长,散文在校刊发表过,英语也不错,是各科老师争抢的热门选手。
李旻打开电脑查了一下他入学考的化学成绩——93分,不算差,但和他那些精彩的履历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也是,每年的热门选手大概都不会对化学感兴趣,化学省队名额少,奖项含金量不如数学物理,得突破千军万马走过独木桥才能得到升学加持。李旻欲将这个学生在自己的备选名单中划去,又停住笔。
万一,万一陈越同意来呢。做教练的,不就是一个“赌”字吗,哪怕有99的概率被拒绝,也该尝试一下。
正想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容光满面走进办公室,冲李旻道:
“李老师,下节一班你的课。不过我看今年学生们学数学的热情都很高,你机会不多呀!”
来人正是同届数学教练,今年是第一次带竞赛,水平不知深浅,倒是沾了学科的光,被一众学生所青睐。李旻暗自吐槽,表面却笑脸相迎,拿着书朝教室走去。
第一堂课是讲评入学考试卷,题目不难,李旻很快过完答案,开始和大家介绍化学竞赛流程。也许这就是学霸的教养,大家或许对化学没有兴趣,但老师讲话还是耐心听着,唯有一个后排男生显得格外另类,他向后靠在椅背,扭头望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李旻走下讲台,走到他身旁,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应该认真听课。”
“但您没有在教什么呀。”男生转过头,笑得很坦然。
李旻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半长不短的头发服帖地趴在头上,刘海中的几缕有些长了,在眉眼间晃荡,脸颊清瘦,五官却很柔和,唯一有些凌冽的眼睛也被遮挡在头发,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和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形成鲜明反差。
“竞赛介绍也是课程的一部分。”李旻心下不悦,怎么有学生第一堂课就敢和老师顶嘴。
“我不会选化学的,听了也没意义。”男生脸上还是礼貌的笑容,如果不是听到他所言,所有人都会打心底认同这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李旻不愿与他纠缠过多耽误时间,拿起他桌上的试卷扫了一样,却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刹愣住。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陈越。
赶巧了,李旻心想,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她放下试卷对陈越说,“中午下课跟来我办公室。”,转身走向黑板,继续讲解,宛如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铃声响起,男生们争先恐后跑向楼梯,唯恐去晚了食堂大排长队。陈越垂着眼眸跟在李旻身后,高高瘦瘦的他和矮小的李旻走在一起,气场却莫名被压了一头。午后的阳光照在走廊上,印出短短的影子,好像是整个人被压缩机压成了瘪瘪的椭圆状。
陈越盯着前人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听暑假提前来附中早培的发小说起过李旻,课堂纪律管得很严,有一次班上有同学上课吃饼干,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其实他也理应上过李旻的课,所有理科竞赛获过奖的学生都被要求参加早培,只不过陈越不想去;成绩好的学生在中学时总是备受优待,只要成绩不下滑,他在老师那就无限多特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越是个被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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