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那些药,随便买一点。”
安夏震惊了:卧槽?生病吃药,是可以随便买一点的事吗?!
差不多的症状不一定是同一种病啊,就像后疫情期间,凡是差不多的病,都以为得的是新冠,其实是:甲流、乙流,甚至还有疟疾……
安夏:“怎么不把他送去医院治?万一看错了,耽误病情不是很糟糕。”
少年声音低哑:“他下不来。”
“下不来?多叫几个人帮忙抬嘛。”安夏误以为他是指「下不了床」。
刚刚还跟少年吵架的中年男人插话:“他家住在山尖尖上头,下来要爬梯,要是真生病,怕是不得下来哦……那边的山,这么陡。”
中年男人比划了一个九十度的山。
“啊?那你们怎么上下?”安夏不解。
少年回答:“爬藤梯。”
由于村长和安夏都在场,中年男人还是把少年放回家去了,安夏挺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便开车带着少年先去县城买药。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感觉症状相似的病,非处方药都来一点。
然后开着车,把少年送到离他家最近的地方。
少年遥遥一指:“那边就是我家。”
看起来不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个陡峭的悬崖,在悬崖上,仿佛有梯状物,说是仿佛,因为看起来,它就是山自己随便瞎长出来的,并非人工造物。
安夏想起分公司经理说的,除了盐源,别的地方不要去,这里的黑彝一向把汉人当肥羊,她就这么目送少年,看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药包,顺着藤梯向上爬去。
“这得爬多久啊?”安夏感叹。
旁边开车的收购员回答:“大概五小时吧。每个月我都会在集子上收一回山货,上回他们说要早上四点出发,然后十点多才能到集子上。
每次也背不了多少东西,就挣几块钱,钱也带不走,转手在集子上就买东西背回去了。”
“他们手上一点余钱都没有?”
“没得。真的不容易。”
“你去过他们村子吗?”
“去过,房子都要塌了,还住。”收购员摇头。
这些人住在山尖尖上的原因,往前追溯,也都是「先祖避乱」。只不过,他们这个桃花源,只能避兵祸,却不养人。
他们活得特别糙,所以生活也就这么糊弄过去。
吃东西:生水混玉米糊糊,山上打点野兔之类的东西,但不是人人都会打猎手艺。
睡觉:没床没被,穿着他们的传统服饰「擦耳衣」往地上一倒,合衣而睡。
有追求的年轻人,比如那个少年会下山,给人帮工赚钱,老一辈就继续留在山上,过着周而复始的生活。
安夏问:“那像他爸那样,生病了怎么办?”
收购员:“治得好就活,治不好就等死。别说山尖尖,就算盐源县里,都有人是没钱治不得,活活痛死的。”
安夏震惊:“近几年的事?”
“诶!”
安夏忽然想起在她的时代,有人真情实感地认为「现在早就时代不同了,全国的村子都有水泥路,家家有车」。
「消灭绝对贫困人口」这个口号,在网上被各种调侃,很多人说「我要被消灭了」。
而实际上,直到2023年,还有非常偏远地方的人,字面意义上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些人,是无法在网上发声的。
不过扶贫是个大项目,是国家层面才能撬动的事情。比如像三峡移民那样,给他们一个安置村。
收购员还在絮叨:“山尖尖上的风景好是好,就是太难爬了……”
“风景好?”
“诶!我觉得不比什么黄山泰山差,还有好多彝族的东西。”
哦?有风景有人文?听起来,很有希望让它变成旅游景点啊。
就是上下交通不便,要游客爬五小时这么危险的藤梯,那是不现实的。
安夏看着远处的山体:“你说……有希望用卷扬机,给他们做个电梯吗?”
现在做这个为时尚早,起码得等到国家正式推行黄金周,这个偏远地区的旅游业才有可能发展起来,那是1999年的事了。
在盐源转了一圈,安夏与当地领导签定了电商计划。等苹果大量上市的时候,紫金平台专门给他们留专栏,他们也要配合紫金平台做各种宣传活动,包括穿着民族服饰摘苹果、唱歌跳舞之类的。
安夏从盐源转成都,直接进京,去跟刘主任把合同给补签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签完新的合同之后,刘主任说要跟安夏再单独谈谈项目上的问题,要安夏晚上去他办公室。
他对此做出解释:“这段时间我白天比较忙,不断的开会,只有晚上有时间。”
安夏以前供职的某大厂,确实如此,部门负责人约人面试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半夜十二点给组员们开完会,主管们休息十分钟,再接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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