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其谈,是特别折磨的一件事。
尤其场面上有后生晚辈,他们特别喜欢对着这些后生讲自己的人生经历,打拼事迹。
以前,谢思濯有饭局时常会带谢薄参加,因为他是谢氏集团的三公子,这些董事啊,合作伙伴啊都会奉承着他,捧着他。
谢薄很乖觉,在谢思濯面前,他丝毫不会摆出什么三少爷的架子来,照样是漂亮话、场面话张口即来。
有时候,谢薄对谢思濯这父亲多有怨言,觉得他留他在身边,是为了利用他,没了利用价值便弃如敝履。
然而,当他开始学着去应付场面上这些人,在褪去了谢三公子这层金光闪闪的保护伞,真实地面对社会的残忍和势利时,他才后之后觉地发现,谢思濯教会他很多。
让他能独当一面去应付这些场景。
如果安然荫享父辈给与的一切,那么他永远都只是谢三公子,不是谢薄。
现在,他要学会去给桌上的人斟酒,在上菜时候坐在入口位帮忙递菜,敬酒时杯口要稍稍下移,表示尊敬,也要学会看眼色行事,学会听别人的话里之话,更要学会打太极,学着陪酒,让这帮人能喝得开心……
这才是真实的成长,成长不是鲜花,暖阳,热闹和闪闪发光。
成长是追悔,是眼泪,是在无边的旷野里奔跑,唯有坚强勇敢、才能昂首阔步。
谢薄做得很好,饭局气氛很欢乐,他一杯一杯喝到面颊浮了红,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终于,九点四十,饭局结束,谢薄成功地从主席陈旭延手里拿到了他想要的g1比赛申请单。
“谢三爷,咱们算一笑泯恩仇了。”
“叫我谢薄就好。”
走出饭店,陈旭延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膀,“我这下子是真佩服你了,真的,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你会成功的!好好比赛!”
谢薄送他们上了车,才一个人扶着路灯呕吐了好久,全身痉挛着,清空了胃里全部的酒精,难受得几乎站不住了。
摸出手机看时间,好几个手机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睁大眼定睛看过去,才看到现在是九点四十五了,还有一刻钟。
谢薄支撑着身子,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电影院所在的商城。
打车过去花了半个小时,下出租车时不慎跌了一跤,司机见他醉的厉害,连忙说:“没事儿吧!小心点啊!”
“没事。”
等不及升降梯一层一层缓慢地载客,谢薄直接上了扶梯,三步并做两步跨上了商城五楼,在博纳影城门口的取票机上,谢薄总算看到了时间。
22:23。
他在影城大厅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林以微的身影,倒是有不少女孩对他投来怪异的目光。
这么个大帅哥,怎么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衣服还脏兮兮。
尽管如此,还是帅得离谱。
有人趁他转身了偷偷拍照。
谢薄没有找到林以微,潦倒颓唐地坐在电影院门口的三层阶梯边。
她应该是走了,这位大小姐的耐心,等不了他十分钟……
这顿饭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想见的人……却没有见到……
有时候,谢薄也会茫然,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有些东西,别人生来就有,他没有,他拼命去争,那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不属于他的姓氏,不属于他的阶层和地位,不属于他的女孩……
他要靠争、靠抢、靠着心机和手腕,如强盗般强取豪夺得到的这一切。
想起了母亲临死前,那双枯萎如爪的手紧紧攥着他,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力量对他说——
“谢薄,你要出人头地。”
真的难,好难啊。
谢薄脑子眩晕,用袖子擦了擦鼻翼,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一阵酸楚。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柔美沙哑的嗓音——
“怎么还深夜eo上了?我可没见过有人失约了还自己犯委屈哭鼻子的。”
他猛地回过头,看到林以微坐在不远处的横椅边,双手撑着椅子,穿的是一条很甜美的牛仔背带裙,身边放着两杯没拆封的奶茶。
眉间那颗痣,从未如此艳丽过。
“你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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