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着,有倾诉欲,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却不知从何开口。
是被冤枉抓进监狱的犯人,在宣判之前都不会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因此,该如何为自己申辩都无从落脚。
他从来不是懦弱的人,可面对黎嘉茉,他却像是少了很多勇气。
他害怕自己的贸然与冒失,会成为他们决裂的一念之差。
“原起。”
直到法官终于发话,原起才敢正大光明地看向她。
夜色下,路灯光线似星河坠落,被黑洞吞噬,沉入黎嘉茉的眼眸中。她抬头望着他,弯着眼,明明是笑着的,可原起却觉得感受不到温度。
纵使如此,他还是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那个会员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黎嘉茉的语速很慢,声音平缓,一字一顿。
原起心头颤动。
他看向黎嘉茉,唇瓣微动,才欲说话,却又被黎嘉茉不间断的声音打断。
她决意要把每句话都讲清楚,把所有事情都在今天厘清斩断,所以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非常感谢你,这笔钱我会还给你的。”
当初,黎嘉茉以为那是原起口中“别人送的”“家里没人要”的会员卡,才没什么负担地收下。
可如今她知道了真相,就再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于黎嘉茉而言,他人的每一分好,是蜜糖,也是□□;是恩赐,亦是负担。
包括他对她的喜欢。
“原起。”
她格外郑重地念了他的名字。
就像是……
像是告别一样。
这个想法涌上原起的心头,不安与恐惧似咸湿海水,拍打翻滚,几要令其窒息。原起的脚步顿住,他终于不再往前走。
似乎只要在这里停下来,后面的情节,也就不会发生。
可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黎嘉茉也停了下来,站在崖边,看摇摇欲坠的他,却一语不发。
终于。
原起像是之前每次回应她一样,“嗯”了声。
黎嘉茉看着他,目光在原起的面庞上一寸一寸掠过。
那张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面孔此时却在昼灯下朦胧,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忍再看,别过脸,似乎这样就能压下自己心底的不舍与酸涩。
他们站在教学楼底层的一隅,白日里人生鼎沸的场所,此时却阒寂无声。
以至于黎嘉茉的声音在这片空旷中是那样的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可能,”说到这,她顿了顿,“有点喜欢我。”
天色暗沉,夜晚的云似要压到地面上。
那把审判的悬刀终于从原起头顶落了下来。
他想闭上耳,却只是徒然的梦。
他只能垂眸看向黎嘉茉,眸光波动,心底被撕开裂痕,从伤口处汩出疼痛与悲情。
他听见黎嘉茉继续说:“我……我现在,包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只想自己一个人。”
“所以,如果你喜欢我的话,那还是,不要再喜欢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有一瞬间,原起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天。
她不告而别的那天。
那样破败的心,那样粉碎的情绪。
他本以为,再不会有了。
直到黎嘉茉终于正过目光,看他。
在这一霎,原起的心底生起了一簇火苗,只要有风吹过,就能烧旺。
偏偏是一场淋头的雨,将他的心浇灭得彻底。
瞳孔里印着黎嘉茉苍白的笑,是他早已能识破的伪装无恙的语气:“当然了,也有可能我感觉错了,那样就更好。只是我觉得还是提前说清楚些比较好。”
tonight(一更)
只要是离原起近的人, 都能发现他这几天情绪不对。
譬如周一的训练,他被熊虎跃单拎出来批评。
“原起,要去国家队了, 心思不放在校队的训练上是了吧?”
要知道, 这是原起第一次因为“分心”被批评。
在此之前,只要是摸到枪,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会放在手中的枪和自己举枪的动作上, 心无旁骛的。
而且,自全运会回来后, 熊虎跃对原起的训练态度转为柔和, 不多加干涉。大家都知道其中原因——
原起马上要离开校队,去国家队报道, 开始为奥运会做准备。
因此,原起冷不丁被熊虎跃训了,大家皆是一愣。
空旷的射击馆里, 熊虎跃的训话似有回音。
其他队员都默契地噤了声,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 只敢偷偷用目光去瞄,以防熊虎跃的怒火迁移到自己身上。
众人余光里的原起却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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