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坐到办公室的椅子,望着成堆的文件夹,撇了眼时间后,我深吸口气开始抽走一本又一本的资料夹。
不用接触客户一直是我心中理想的工作,儘管要待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哩,儘管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阴险的让人发抖,但比起去面对那些跩个二五八万,从口袋里掏点前就认为是大爷的人,还不如在这里耍心机。
虽然恐怖的程度相差不远,至少我面对的只是这一群人,而不是永无止尽的人类。
经常看着负责商谈的策划长兴喜地走出公司,却老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来向我们哭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路上被抢劫了,但事实上他本身就是个玻璃心的脆弱树苗,不能给他浇灌太多的水,也不能没注意就一脚踩扁他。
但就我来说,一个大男人还会哭哭啼啼地简直弱爆了!不管我左看右看就是被爸妈保护良好的宝贝,不懂得人间疾苦的那种。
处理掉手边一部份的工作,我从抽屉里拿出空白的草稿,上头还残留我的铅笔笔跡,前几天气愤地没擦乾净,还差一点擦破了几张。
谁知道谢晓琳还用威胁的口吻对我说:「就给你这几张,破一张,就扣你一天的时间。」
若不是同事拉住我,可能会衝进化妆间里拿几罐清洁马桶的硫酸泼在她的办公室。强人所难和尖酸刻薄都是谢晓琳工作的特点,但无论和她共事几年我仍然无法虚心接受,因为她就是那种刁难你到哭也不会心软的坏女人。
凭藉着大清早单念生给予我的灵感,我快速地拿起铅笔在纸张上挥舞,将近一小时的时间把一件婚纱给设计出炉。为了符合新娘子的要求,典礼上主要的头一件婚纱我便採用全黑色调,用浅色花瓣当作点缀,把蓝色暗藏在里头变作绽放星星夜晚的概念。
来回修改完小细节后,我把稿子送到谢晓琳的办公桌上,时间也接近中午,我拉起包包的背带往电梯方向走去,决定今天好好犒赏一下辛苦的自己。
向门口的当家花旦打完招呼便走出大门,动了动僵硬的肩颈,我伸展着腰部,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往大楼的对面巷子走去,那里有间隐密的小餐馆,午间人潮不算多,餐点也没有特别令人眼睛为之一亮,只是每回进到店里头,都有种回到家的熟悉感。
轻轻推开玻璃门,目测里头已经有三桌的客人,位置不算多,大概只有十来桌,我抽了张菜单和蜡笔后往靠窗的座位坐去,快速的在菜单上画好自己的午餐后送到柜台。
掛在玻璃门上的铃鐺又再度响起,我好奇地往门扉望去,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要抓起包包衝进餐馆的厕所里的。
以前学校地理老师总说:「你们不要以为世界很小,地球上的国家多到你们数不清也认识不完。」很想要跑回学校大骂地理老师说谎,我们对于记住地球上全部的国家不感兴趣,也从不认为世界是很小一颗的,因为我知道,地球是圆的,所以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才会被发明出来。
黄先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敢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只是淡然地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假装在回覆讯息,他却毫无犹豫地往我的座位走来,我在心里疯狂祈祷,祈祷他只是从我的身旁走过。
「小禾。」
这辈子有几个仇人不想见到,一是学校老师、二是学校同学、三是……前男友。望着他默默拉开我对面的椅子逕自坐下,扯开嘴角对我露齿而笑,还以为我没看见在我眼前挥动几下手。
嗯,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此时的我好想告诉老闆说我不吃了但钱会给,和他处在相同的空间,闻着相同的氧气会让我窒息,空气中似乎参杂着他的味道,晕眩的感觉不是假象是噁心想吐的事实。
「小禾、小禾。」他不死心地又再重复呼喊几次。
「嗯、是你啊!」我放下手机,心不在焉地往他的后方瞄去。
「好巧哦,在这里遇到你。」他交叠双手,靦腆的笑了下。
倘若是以前的我肯定拔腿狂奔,先去附近的庙宇求籤烧香膜拜,现在我还坐在他的面前,不为别的,只是香味扑鼻的牛肉麵已经摆放到我的面前,口中的唾液都快要滴落,让我怎么捨得丢下筷子逃跑。
「嗯。」我拿起筷子,歛下眼眸。
「上次有平安回家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谢谢。」动动手中的筷子,夹起麵条。
「小禾,我分手了。」
然后呢?想復合?还是希望我伸手拥抱你,告诉你一声还可以回到从前。
手中的筷子还是不争气地从掌心脱逃,掉落至地面的声响让老闆娘匆匆跑来替我收走,我还没来得及去抽一双新的筷子,他就先向我递来。
「是哦,别难过。」我的视线被牛肉麵的热气薰得看不清。
苏禾,你可别给我掉眼泪,说好要学会放弃的,不能如此轻易的动摇。我不停地说服自己冷静,紧张地用口水抚平乾涩的双唇,掌心不断地冒出汗水,依摆被我的手汗搞得皱巴巴。
「小禾。」他的手覆盖住我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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