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当天,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最万众瞩目的台上,演讲完后,万千彩带纷纷扬扬地落下时,他等来了警察的电话,以及他的父母的尸体。
后来的调查结果,那辆早已经摔得看不出原样的车,车速过快,刹车失灵,车上的两个人当场丧命。
钢琴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仿佛将整个顶层凝结成冰。
谢承礼又想起了与尤枝最后一天的相处,明明两件事没什么关联,却还是想起来了。
那是他们这段关系中最后的美好画面。
尤枝问他,说好的给她补过生日,还算不算数?
那天,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去游乐场,穿情侣装,逛超市,一同做晚餐……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就像他的母亲拥抱着他流泪一样。
是为了丢下他。
钢琴曲戛然而止,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谢承礼形单影只地坐在琴凳上,看着自己细微颤抖的指尖。
门外,李叔拿着手机小心地问:“谢先生,是程先生的电话。”
像是灵魂归窍,谢承礼终于站起身,接过李叔手中的电话,朝主卧的方向走。
李叔大概已经和程意说了他在这边的消息,程意没再追问,只是问道:“你又去找尤枝了?”
谢承礼垂眸,随意地应了一声。
“谈得怎么样?”
谢承礼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闻言动作停顿了下:“她要我放过她。”
程意:“你怎么打算的?”
谢承礼拿着酒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不可能。”
程意听着他冷静至极的三个字,第一次在谢承礼身上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向生而死的情感,强大而不容忽视。
他迟疑了下:“承礼,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尤枝?”
问完的瞬间,程意只听见一片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程意自觉自己问的问题太荒诞,谢承礼不屑回应时,手机里传来一声嘶哑颓败的:“嗯。”
程意不敢置信地抓着手机,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听见谢承礼这样颓然地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或许受家庭影响, 谢承礼对感情的事从来都是理智又淡漠。
他现在还记得,曾经谢承礼每一次听见“喜欢”“爱情”这样的字眼时, 那种不屑一顾地冷淡模样,以及对这样的情感嗤之以鼻的态度。
良久,程意小心翼翼地问:“承礼,你确定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谢承礼仍站在落地窗前, 目光落在了倒映在窗子上的自己的影子上,他看着自己的半张脸隐藏在昏暗中, 半张脸暴露在光芒里。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想明明讨厌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 却偏偏纵容尤枝管着他不要多喝酒, 生病了不要太忙碌。
想他早在很久之前, 就已经决定自己即便和尤枝走不到最后,也绝对不能就此一拍两散。
想当她的眼泪落在他胸口时,他的反常。
想那些男人接近她时,他心中的嫉妒。
还有……一次次难以克制的沉沦欢爱……
也许过了很久, 也许只有几秒钟,谢承礼说:“是。”
他很清楚, 那曾经让他反感又排斥的情感, 就在胸口中激荡着, 无法纾解。
程意又沉默了几秒钟,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 又问:“想和她结婚的那种喜欢?”
谢承礼抓着手机的手一紧,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程意似乎也想到什么, 很快绕过了这个话题:“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谢承礼近乎自厌地垂眸:“不知道。”
程意从没听过他这样无力的语气,愣了半晌,一拍方向盘:“既然喜欢那就上啊,反正尤枝现在单身,又那么喜欢你。”
谢承礼的下颌紧绷着,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以为她绝不会离开,以为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她。
可是现在,当那些自负被打破,当看见她和其他男人的相处,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仿佛飘荡在大海深处,窒息,迷惘。
因为他能看出来,尤枝的释然是真的。
剪去了长发,平静地忽视他的存在,放松地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请求他的放过……
也许他安静得太过诡异,程意迟疑地说:“难道尤枝……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程意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可她似乎也不喜欢他了。
谢承礼死死抿着唇,将这句绕在唇齿间的话吞吃下肚,冷静地说:“是啊。”
“那还好。”
由于尤枝负责的项目临时被调整为开年新栏目,台里特地又为他们团队派了三个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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