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完成註册的凤信推开系办的门。
她的脸还是面对室内,带着笑,身体微贴着半推开的门与系办内的朋友说话。她来的时间算早,离大眾都会出现来註册的尖峰时段还有一大段时间,系办内没有多少人,三两位朋友待在桌边间聊。
「变成老老老鸟的感觉是?」友一李颂慈问。
「半生不熟。」凤信秒答。
「拜託!都大四了,还半生不熟喔?」李颂慈差点拍桌,远处一桌的学弟妹闻声飘来注目。
「不熟也要毕业了啦!」友二马玛融不理李颂慈的反应。
凤信点头附和。「对啊!说到毕业,你剩多少学分?」
「4分。不过也可以说我都修完了。」李颂慈说,「我剩下的学年要去实习。用实习来抵学分。其他毕业条件我都达成了。所以,嗯哼。」淡然的边说边将垂在胸前的发往后一甩。
「蛤?是喔?」
「拜託不要在开学第一天跟我讲这些!」马玛融哀嚎。「唉呦!好烦啊!我到底能不能毕业啊?我这学期必修还是给老陈教啊!上学期被他盯上,差点被当掉!」
「老陈的确很严。」李颂慈点点头,接着一停顿,「不过…,我觉得,总归还是因为你太混了的原因。」
「我只是很少去上课而已啊。小信还不是一样?有去上课,但却在神游。」话锋指向凤信,马玛融说完还偷笑。凤信也跟着嘿嘿笑。
「还敢说?还敢笑?啊~~你们这些堕落的孩子!!」
「哈哈哈。」凤信嘴边噙着笑,低头看手錶。「等等有课。先走啦!」
「掰~」里头两位女孩说道,「不要神游蛤~。」
她挥挥手,走出系办,低头把纸张收进单肩包内。她往楼下走,踏下最后一阶阶梯后,是一个开阔的川堂。
凤信慢下脚步,眼睛直盯前方。在那川堂的尽头上站着一个人。那就在屋簷下,往前一步便是户外,1般不会有人站在那儿,那儿就像门口一样,不会有人站在出入口休息,大家来来去去,川流不息,不会停留在那儿…。
凤信很快地便知道了原因。她移开盯着那人背影的目光,空中落着透明水珠,像是此时声音才刚开啟似的。她听见雨声。
她这时才知道下雨了。
她低头翻找包包,抓起躺在底部的摺叠伞,毫不犹豫地跑向那人。
「要不要一起撑?」她带着满满笑容。伸长手,一把黑蓝的长条物入了那人的视线,然后,那个人的脸也入了凤信的眼帘。是个男孩,其实刚刚从背影就能辨出,(宽阔的肩线、骨架修长,短短的黑发),而且还是她的同班老同学靳雨昔!
「呃!」凤信张大嘴,后又撇撇嘴。「欸咦。什么啊…是老靳啊…。」她垂下肩,那把伞也随着突然放松力道的手臂在腰侧微微摆动。
那人瞥了凤信一眼,调回视线,望向眼前的雨。
「呿!我还以为是个无助的小鲜肉学弟咧!」凤信小声地说。他冷哼了一声,轻轻的,听起来像是『凭你这老大四也想钓纯真稚童?』。
这时间,学校真的还没有什么人。空荡的川堂里与雨中的广场前,只有他们俩。一阵小沉默,凤信看着他,白t深色裤,帆布鞋军绿色揹包,睫毛缓缓地眨着,胸口沉稳地起伏,她望着他的侧脸,而他望着广场对面的建筑廊道,若有所思。
老实说,凤信对靳雨昔不是很了解,虽然同班要迈入第四年,除却每学期定期开个几次的班会、大一时的文法课同班,一堂音乐通识课同一组报告之外,就没了更多的相处。升上大二后,文法那必修学分的课依不同能力分班,分线大致是优雅菁英与卖力笨蛋,照她那那么混的态度,铁定是被分到后者,是『卖力笨蛋』的后者,『笨蛋』。
接着在大学那多元多彩与多自由的学科海里,照各自的意愿喜好选修,他们越分越歧。也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的好友圈。所以,她与他根本不熟。在凤信看来,靳雨昔就是个话少的人。而在靳雨昔看来,凤信简直是外星人。她很烦,太自我,太聒噪,根本开朗病重症患者。
「你也刚註册好吗?怎么没碰到你?你在等人还是在等雨停?」
沉默。见他那样的反应,她还是不怕死地继续。
「嗯?要不要一起撑?」她再问一次,把那短伞在他眼前晃呀晃地。一副在哄一个闹脾气硬是不爽开口说话的屁孩的温情大姊姊模样。「要不要啊?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唄~免费…喔!好啦!你一脸『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一起撑伞!』的嫌弃。我跟你说这雨好像会下很久…」
靳雨昔叹一口气,他调整了他那双带当单带来用的揹包,从右肩掛到左肩,然后脸看向右边。像是意图用揹包挡住站在他左边的凤信。像是让自己成为局外人,让她与他的揹包继续那个『一人对话』。人因大雨而走不开,只好让思绪飘远。
「你知道吗?我还有带雨衣喔!咦?在哪里去了…?」她像是未察觉他的无礼,又再次拉开她的揹包翻找,接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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