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满地的凌乱?悲从中来。
「…为什么…?」春难受低下头,喘不过气来。
「咳哼!赶快滚去工作!」
耳边出现一道怒斥。春抬起沉痛的脸,入眼的是老态龙钟,却满是正气凛然的崔彻。
崔彻跟老人好友说话,安抚诊所人员,应付警察。
「这里有我!快滚!」崔彻转头发现春还呆站在旁边,他吼。
春鞠躬,转身一边跑一边接起电话。
那天晚上忙完工作后,春去小藏鲤碰见了崔彻。
「崔先生晚安!」春急着问卖萵苣老人的事,「…今天中午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崔彻看着鼻型水池里在夏夜优游的两隻鲤鱼。「道歉,东西收一收,然后走人啊。」
「那…伯伯还好吗?」
「他没事。这是常有的事。唉,真没想到……我跟他以前是同事,那时他甚至发展的比我还好,谁都没有料到现在会这样…。他虽然辛苦,却也接受了现况。」崔彻叹气,站起身,看见春的表情,一脸受挫自责。崔彻咬牙,气息变重,怒气就爆发了。
「你…!今天若我没有出现在那边的话呢?你要怎样?你还能怎样?出社会都多久了?你难道还不懂吗?还想当一个衝动的青少年?伸张正义?」
崔彻震怒,让春吓到。
「你一时心血来潮的关怀,会毁了一切。你以为你来给他送送餐就很了不起了吗?施捨,然后展现高贵的同情心,陶醉在自己自以为的温柔里?这样就够了吗?几个便当就能拯救世界啊?蛤?哼嗤哈哈。」崔彻挖苦他。
春低着头,「…我没有那样想。我的确没办法保证能长久关心他。只是…我就是没办法放着不管。看不下去想要帮忙,却没有能力做到,真的…好痛苦…。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为力…?」说到后面,他声音变怪异,哽咽。
春双眼变模糊,脸庞发热,呼吸顺不过来,头眩晕。他手揉眼想把视线弄清楚,这才发现已经是满脸泪水。
春在崔彻面前哭了。一个一直在隐忍压抑的男人,一个与他儿子一样大的四十六岁男人。
崔彻看见春展现出内心面,他缓下自己的怒气,他不再看春,崔彻看了一眼身后待在落地窗内的大伙们,他们并未注意到前院这里的动静,他又抬头看看夜空中微乎其微的小星星。
沉默中,能听见的是春的啜泣声,他用双臂遮着脸,垂首双肩抖动。崔彻不知道春过去的人生经歷,也不知道造就春这么压抑自己、逆来顺受的原因,或许是他的本性,可是若是这样会更糟。但此刻,他说出来了,展现出来了,虽然还是有些自制,但有发洩一些会比较好。
「…你不可能拯救得了全世界。」崔彻摇摇头。
许久后,崔彻开口。「说难听一点,你这样的想法太自大了…。」
他再次看向春,脚下的白砾石嘎嘎清脆作响,他重新走到春的身边,举起两手在双肩前。「喏,推推看。来啊,伸出手来。」
春抬起有着浅浅泪痕的脸庞,哭到面庞通红,透露出困惑的湿润眼眸,惹人爱怜。春用衣袖擦掉泪水,不明白崔彻的用意,但他依然举起双手搭上崔彻的,然后一推。
崔彻一动也不动。他挑眉嗤笑。「你没吃饭啊?」
春吸吸鼻子,再推。崔彻不耐烦地嘖了一声。
春敛容专注,手臂往后,往前带着双肩的力量,手臂打直。力量一推过来,崔彻上半身后倾,带动下盘双脚不稳,整个人往后跌。
崔彻一屁股跌在白砾石上,呼痛。春慌张地赶紧上前,但崔彻却大笑出来。
「果然送货员的力量比较大,还是因为我老了?哈哈哈。」崔彻接受春伸出来的手,在春的帮助下,崔彻站起身。「这样就对了,像刚刚一样,用力推出去。发洩出来!」
「春,我是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我话先说在前头,绝对不要过度理想化,不要鑽牛角尖。哼哈…。因为太过理想,难过的会是你自己。你现在要做的是,第一,调适你的理想刻度,第二,把当下的心情表现出来。明白了吗?这两点你做得到吗?」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夜幕,吹掉眼泪的湿气,充盈春的肺,心变得轻盈,春点头。「明白了。」
「明白的话,你要遵循第二点,应该要说,听老头子说教烦死了!心地坏,嘴巴也坏的臭老人!管东管西,骂东骂西…。」
「你不是。」春摇摇头,打断他,眼眸温和,平缓地说,「…你只是想念热闹。」
崔彻与春对望。
春看出崔彻的孤单自厌,而崔彻看出春的忧鬱压抑。
他们脚旁边的鼻子鱼池里,石芭与柿久,这两隻锦鲤探出水面,后又快速灵巧翻转流线身子,激起水花,清脆噗嚕水声。
隔天,春在距离那骑楼几尺处发现卖萵苣的老先生。
春心急地下车,忧心跑过骑楼,越来越靠近,他吓了一跳,老先生的生意变很好。因为他周遭满是人。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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