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的花苞还没有全开,可是我好像闻到一点香气了。」
江东云问:「喜欢梅花?」
「喜欢啊。可惜我们不能过去看那棵千岁梅树。」
「不要紧的,回去以后,为师画给你看。」
金霞綰开心微笑:「师父你真好。世上就你最疼我了。」
江东云轻笑:「过来。」
金霞綰凑近问:「师父有何吩咐?」
「手打开。」
金霞綰依言摊开掌心,江东云给他几个粉色米纸包裹的糖飴,他笑着说:「谢谢师父,不过我不是小孩子啦。」
「知道了。」
约定的时辰已到,诗会在邻近的小岛展开,风中偶尔会听见那些女子们交谈间的笑声,而这座小岛上也荡开琴音。江东云垂眼拨动琴弦,很快就沉浸在这优美景色中忘我演奏,须臾后金霞綰的琵琶乐音也加入,师徒俩在梅树下合奏适合美景与诗会的曲子,但渐渐的他们忘了那些人与事,只专注在彼此的乐音之中。
琴音悠远而温柔的包容一切,就像古树、湖水、园林风光,而琵琶音色相对灵动活泼,意兴张扬而不喧嚣,犹如花木间的雀鸟、蝴蝶,或是无影无形的花香。
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笛音,像隻灵兽闯入园中嬉闹。江东云和金霞綰都有些讶异,不过江东云随即反应过来,并与笛音相和,金霞綰却有些不满,虽然也配合师父弹曲,却也有意无意妄想操控局势,给那笛音添乱,无奈他是三者之中技艺最弱、定性最不够的,很快就被琴、笛拉着跑,就像被灵兽捉弄的可怜蝴蝶、小雀鸟。
诗会总算顺利结束,金霞綰再次撑船带师父回岸上,客人们纷纷过来夸讚他们师徒,金霞綰在这种场合都是安份隐于师父身后,装出一副乖顺模样,但他想到适才的演奏就觉得自己颇狼狈,吃了糖也不开心。
陆晏让江东云他们师徒先去小厅等候,金霞綰抱着琵琶乖乖坐在师父旁边,江东云喝着僕人呈上来的新茶,问金霞綰怎么不喝,金霞綰说:「我昨天有点闹肚子,不想喝。师父帮我喝吧?」
江东云取笑他说:「谁让你吃那么多外面街边的点心,活该闹肚子了。这茶是公主府和皇宫里才有的,你啊,真没口福。」
金霞綰垂眼不语,江东云瞇眼说:「肚子不舒服了还吃糖?方才的糖还我。」
「没有了,我都吃了。」
江东云朝养子伸手说:「吐出来吧。」
「我吃了啊。」
「还偷含在嘴里的,真当我不晓得?」
金霞綰蹙眉,撒娇低喊:「师父。」
江东云不再逼他,因为外面又有人走来,陆晏和她的侍女们穿的鞋都是很好的,走起路来脚步很轻,他们师徒听力敏锐,都听得出有九人的脚步声,可是走进厅里的却有十人,其中一人是个高大的男子,这男子走路居然没什么声响。
江东云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復平常,只是心中难掩欣喜,那名男子他从前就认识,只是后来分开太久,久到不会再刻意想起来。
陆晏坐在主位上,江东云师徒起身问候她,她优雅抬手说:「不必这么拘束,东云的琴还是这么好听,今日的诗会多亏有你们。喔,还有这位你还记得么?严六郎。」
江东云和对方互相行礼致意,微笑说:「当然记得,六郎是我的童年玩伴。六郎,许久未见,你好像没变多少啊。」
严穹渊面无表情,淡淡回应一句:「你也是。」
陆晏笑了笑说:「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东云话不多,六郎的话又更少了,两个话少的人还能成为朋友,真是有意思。」
江东云问:「六郎怎么会来这里?」
陆晏代答:「贵妃年前薨逝,他是来追悼的。本来该安排六郎住我这儿作客,但他和你既是好友,而且你们也兴趣相投,乾脆让他住你那里,我已经问过六郎了,他没意见。你可方便?」
江东云浅笑点头:「乐意之至。」
金霞綰彻底被晾在一旁,也因而有空间观察那严六郎,姓严的长得居然比他师父还高大挺拔,生得长眉秀目,不是特别阳刚的长相,但因为不茍言笑的缘故,看起来反而冷峻孤傲,很难亲近的样子。
诗会后花晨院多了一位贵客,金霞綰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由始至终被冷落,而是他猜到姓严的就是吹笛扰乱他们表演的傢伙,不过他和师父、严穹渊同乘马车时还是表现出安静温顺的样子。
回程不是乘江东云他们租的马车,而是公主府的马车,车里宽敞舒服,金霞綰低头听师父和贵客间聊,但这两人都如长公主所言,话很少,聊得有一句没一句的。
江东云问:「你这些年一直都在琉璃天么?」
金霞綰一听见琉璃天差点脱口说:「那不是穷山恶水之地么?」但他不敢丢师父的脸,只是抿唇不吭声。
严穹渊应了单音:「嗯。」
江东云聊道:「那里环境优美,堪称人间仙境,不过远离尘俗,多少仍是有些不便吧?」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