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樾馆到定花船坞的路不是太复杂,找人问路也能道得了雷家别苑,但江槐琭还是和岑凛相约在两地之间的一座无脚桥,因这类桥无脚又被唤为虹桥,桥的两侧有不少株树龄颇高的樱树,这时节盛开的樱花在风中摇曳,优雅伸展的枝条上开满了淡緋或雪白的花,远看就像云嵐一般,所以又被当地人叫作花云桥。
岑凛为了今日之约,一早就起来梳洗,挑了套浅紫色的衣裳,像是丁香花笼着雾气,顏色更浅淡,又挑拣了一根黑檀木簪插在发髻上,揣着怀里的布包就前往花云桥赴约。他以为自己提前出门会比对方先到,没想到江槐琭已经在桥面上等他了。
江槐琭穿着一身月白衣裳,宛如松柏立在花嵐间,儼然就是天人下凡,往来过客都忍不住再回头瞧他几眼。他丝毫未受旁人目光所扰,就这么安静望着河岸风光,驀地心有所感朝桥的一头望过去,看到岑凛抱着一个包裹匆匆走来。
岑凛不觉面带笑意走向江槐琭,等江槐琭迎来时,他免不了要仰首视人,毕竟对方高他许多,他递出怀里的布包说:「衣服我都整理好了,还你吧。」
江槐琭接过它,同时也递了一块东西过去:「这个也还你。」
岑凛一看是九狱教的令牌,尷尬道:「这东西我真是用不上。回头我再拿给舅舅吧,上面的珠穗好像挺值钱,可能可以拆来卖。」
江槐琭被他的想法逗得轻笑,接着问:「你要去别苑坐坐?」
「好啊,我也能认路,这样往后就能常来找你啦。」
江槐琭转身带路,问他说:「你会常来找我?」
「怕我打扰你?」
「我没这么想,只是我不会在京城久留,所以才暂住雷家别苑。过阵子我就要走了。」
岑凛一听暗自着急,但彼此相识不久,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对方,脚步随着心情越来越沉,却又怕跟丢了江槐琭,稍微落后就赶紧跟上。
江槐琭以为是自己走太快,刻意放慢脚步等岑凛,他转头说:「很快就到了,不远的。你看,那边就是船坞,附近那巷口就是我说的酒肆,拐进去很快就能看到一棵大榆树,那里就是别苑门口。」
岑凛跟着他回雷家别苑,别苑入口看起来就是寻常民居,不过里面也有三进的屋院,有几位老僕人在打理环境,傍晚老僕人就会回各自在附近的住处。江槐琭说:「这儿的厨娘很会做家常菜,但是现在还早,我请她备了些茶食。你还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请他们准备。」
岑凛客气回应:「不必麻烦,我不饿的。就是好奇你住的地方。」
「那你进屋来吃些茶食跟烙饼。」江槐琭亲切招呼少年,表面看起来沉稳如常,其实手心有些发汗,生怕岑凛嫌这里无聊,来了就想走。
岑凛坐到桌边,一位老妇人端来茶食,给了他一个大碗,又摆上好几样佐料,老妇人说:「不晓得云家少主吃不吃得惯这油茶饊子,所以尽量把调料都备齐了,你爱吃什么就自己加。」
岑凛谢过她,扳了些芝麻饊子泡到茶里,配了些调料吃,但大多的芝麻饊子都被他拿薄烙饼捲着吃了。
江槐琭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感到心情愉悦,问他说:「要再加一些白糖么?」
岑凛赧顏摆手:「喔、不了,我不能吃太甜,舅舅会嘮叨。」
「也是,这些东西太油,口味太重,偶尔尝尝滋味还行,但不宜多食。」
岑凛垂眼说:「江大哥你又要说我身子弱了?」
「那晚只是觉得你心脉并不强健,不过你平常看起来挺活泼的。」
岑凛靦腆笑了下说:「其实我生来就有心疾,娘亲也患一样的毛病,所以她是拼了命才把我生下来的。据说我生下来就很丑,脸色很难看,我爹嫌弃我不能学他的武功,又嫌我丑,非常讨厌我,觉得是我害死了娘亲。
我在九狱教过得并不好,后来舅舅潜到九狱山,观察到我的处境难堪,心疼之下就把我带走,此后便是他一直在照顾我,调养我的身子,教我读书习武。虽然我身子不好,但是能学些轻功、练些拳掌强身健体也是很不错了。我打从心底就觉得,舅舅更像是我爹。」
岑凛讲完,怯生生看了看江槐琭的脸色没什么喜怒变化,俊美得像尊神像,他有些不安道:「这只是我的片面之词,若你不信也无妨的。江湖都传说我是什么混世小魔头……」
江槐琭说:「我信你。虽然相识不久,但怎么也算是相处过的,若不信你,而去相信毫无往来的陌生人,岂不是更荒谬?」
岑凛眨了眨眼,身子不觉往前倾,表情认真问道:「你当真相信我啊?」
江槐琭微微頷首:「你没有存坏心害过我,为何要疑你?」
岑凛低头忖道:「这么讲也对。信任就是用来背叛的嘛。」他讲完察觉失言,连忙补充:「这话是我亲爹讲的,他说背叛的基础是信任……啊哈哈哈……他很荒谬不是?」
江槐琭淡笑:「也许他说得也不全是错的。」
岑凛见江槐琭提起真正的魔头岑芜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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