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凛站在一座小庭园里,周围都是盛开的雪柳、桃花和其他春草,平滑的石块铺成小径,石块间隙和四周皆是浓绿漂亮的苔蘚,园中有一座朴素古雅的木造小屋,屋簷上长了些青苔,一旁早开的樱花已有些许花瓣飘零落到苔绿上,门前栽植的茶花正盛开着,门边几株真柏、黄槿的盆景都发出新叶,沐浴在光里的石朴乍看只有灰秃秃的枯枝,细瞧会发现也逐渐抽出一点绿芽。
云凛进到屋里就明白自己再次来到月牘的茶坊,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它是月牘的核,等同于月牘的存在,它在混沌之中,在每个世界的现实与梦境之间,好像和哪里都毫无关係,却又好像连接着许多世界的角落,存在于眾生内心不自知的一隅。
这里每道门窗、每块瓦片,甚至各种缝隙间都可能藏着通往其他世界的路。云凛环视茶屋内的环境,该有的茶道摆设应有尽有,也有简单却风雅的插花和矮屏风,他走到一侧稍微推开窗子瞄了眼,外面不是方才来时的庭园,而是耀眼炽亮的云海汹涌,远近云海间都可见到龙或异兽在其中穿梭,他关好窗子又去看另一侧的窗外,不同于方才那扇窗的白昼,这窗外是夜晚,外面银汉横空,往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见海潮声,被海风吹拂。
他听到茶器轻碰的声响,回头一望,一名紫瞳紫发的孩童正在沏茶,并抬头招呼他说:「欢迎来到我的茶坊,请享用。」
云凛跪坐到桌边的团蒲上,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碗说:「我记得你,你是月牘。」
「是。」孩童微笑回应。
「你的眼睛顏色好像更深了一些?」
月牘笑了笑:「这你也记得啊?」
「嗯。以前眼睛的顏色比较淡。」
月牘笑得一脸神秘,半瞇起眼,上半身往前倾:「我只能向茶客们索取相应的报酬,有时忍不住多做了,就会变成这样。」
「眼睛顏色变深?这样不好?」
月牘耸肩:「没什么不好,只是心神比较浮躁一些,我家白矢会担心。但这没有什么,就算是碗里的茶汤晃到洒出来一些,再添就有啦。像是大海不也总是有明浪暗流?世间的欲望和爱恨就像水一样不会完全消失,即使地上的海乾涸了,也会转化成别的样子到天上去,在天上待了一段时日,等时机成熟,就会在适合的地方重新降下,匯聚成新的大河、大海。」
云凛安静聆听,心中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月牘讲的事情和他似乎一点关係也没有,可他总觉得能联想到自己身上,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月牘摊开双掌轻举,比了比手势要云凛品茗。云凛闻了下茶香再慢慢啜饮,温热却不烫口的茶汤让他由内到外都感到舒服,彷彿能感受到茶叶是如何从枝上抽出绿芽,吸收日月精华后被採摘,再经过各种工序和时间製成,喝的是月光和晨曦,是雾气和风土,也是岁月和製茶者、沏茶者的用心。云凛藉由饮茶再反观自身的内心,虽然还算平静,但他仍有所追求,他在等自己的伴,分享这些点滴。
月牘问:「这是某个世界的新茶,觉得如何?」
云凛微笑頷首:「好喝,后韵微微的甘润,香气清雅。」他望着月牘愉快的笑顏,莫名有些不捨:「以后我还能再来这里喝茶么?」
月牘点头:「当然。这里是茶坊,只要你想喝茶就能来的。有缘自会相逢。」
「有缘……那若是无缘?」
「呵呵呵。」月牘笑了起来,俏皮眨单眼说:「许多东西能够无中生有啊。缘亦是如此,不过莫要强求,顺其自然吧。你盼的人在等你呢。」
云凛顺着月牘的目光回头望,发现江槐琭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江槐琭对他微笑后坐到一旁的位置,月牘也递了一碗茶过去。
「我这里不错吧?」月牘有些得意:「除了你们,也是有不少常客的。」
云凛问:「跟我们一样每一世死了就来这里?」
月牘哈哈大笑:「什么啦,才不是这样,我这里又不是冥界。」
江槐琭说:「客人这么多,茶坊的主人在这里待得久了,会不会冷落其他客人?」
「不会啦,茶坊还有不少伙计,我偶尔也想忙里偷间──」月牘说着,发觉自己飘了起来,接着落到白矢的怀抱。
凭空出现在茶屋里的第四者是个全身雪白的男人,头发、眉睫都很白,皮肤也白皙得不像是人,双瞳是宝石般的蓝,正是帮忙管理这茶坊的第二位主人,白矢。白矢像抱孩子一样抱月牘,月牘的脑袋乖乖靠在他肩膀上,他朝二位茶客稍微躬身赔礼道:「请客人悠间品茗、休憩,我们不打扰了。」
月牘举起一手朝身后客人们挥别,就被白矢抱出茶屋外,一个转身化作一阵风雪消失在门外庭园中。
云凛转头朝江槐琭笑了下,摸摸江槐琭的脸说:「你又变年轻了。」
江槐琭温柔微笑,看着他说:「你也是,变回我们相遇的样子。」
「我觉得这次我们能在茶坊待得久一点。」
「因为累世修行的缘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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