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霁正要划走的视线突然定格,注意到苹果盘后面的一抹银色。
铃声在客厅里突兀响起,春霁猛地看向接起电话的林之樾。
林之樾避开闪过迎面飞来的木板, 对电话那头简要道:“拦住她。”低头一看,皮鞋踩上了茶几旁边满地的面粉, 留下了一个完整的鞋印,不由轻叹一口气。
再抬头时, 半个客厅外的女孩双手颤抖握着一把刀, 锋利的尖端闪耀冷光,对准了他。
林之樾诚恳道:“冷静点, 你这样也容易伤害到自己。也许你对我出现在这里有一些误会, 我来这儿是和那位女士做一个谈判。”
“那位女士利用职位之便在我投资的宠物医院偷走了几支药剂, 想和当年的我一样唤醒转世女儿的记忆,但警察已经盯上了她, 不可能再继续,我向她承诺——只要她愿意自杀来结束这一切,我可以以匿名资助人的身份包揽她这一世的女儿从现在到大学毕业的所有学费。”
“我每年都在资助学生, 她也听过我的名字, 愿意相信我。”
从进房间起,春霁就克制着不去看沙发上的女人, 惊愕之下,现在终于投去了目光。
窄长的布艺沙发上阿姨仰面躺着,面色红润,布满风霜的脸上浮着奇异的幸福微笑,脖项上还插着一支已经推完的针管,旁边的玻璃茶几上堆满杂物,边缘处倒放着一袋面粉,裂口洒落一线细沙,在地面上堆砌成一小堆。
“我不想以前的事被翻出来。”林之樾道,“她的愿望也达成,是一场大家都满意的结局。”
大家都满意的结局。
春霁大脑嗡鸣,将这句话反刍了几遍,依旧没听懂。
公园拉起的警戒线、媒体上一篇篇有关失踪人群的报道、她被肆意扰乱的人生……
这也能叫大家都满意的结局?
春霁纤细手腕控制不住地轻颤。
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画室窗外树影摇晃蝉鸣声声,屋里到处都盖着一层厚重的白布,而她只余躯壳停留此间,灵魂一同飘散。
留有一条窄缝的房间却倏地传来木板床的响动,打断思绪。
林之樾主动解释:“是那位女士绑来的女儿。”
以刀对峙间,春霁移动到接近里间卧室的位置,离得近了,这回清楚地看到了房间里的女孩。
年岁不大,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光秃秃的破旧木板床上,手捂着自己的嘴,泡在泪水中的两只黝黑眼睛充满惶恐与绝望。
旁边是散落的几截麻绳,应当是姜棠帮她解开了束缚,叮嘱她保持安静,她一个人在里面待着,无意中闹出了响动。
“警察追到这里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再做什么别的事。你的朋友和屋里的女孩是这位女士绑的,而这位女士是畏罪自杀的,和我都没什么关系。”
林之樾语气风轻云淡得像讨论天气,就仿佛他只是路过了这里,没有沾染半分尘埃。
“再过几天就是兰亭高中的期中考了吧?正好这些危险因素都解决了,小梨你也可以安心回去学习了,我知道你不想再看着我,我理解的。”
林之樾看春霁的眼神像看青春叛逆期的任性孩子,神色含着无限纵容,道:“我可以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只要你过得好,这就够了,现在可以放下刀了吗?”
春霁茫然地听着,有一股寒意和无力感自心中升起遍布全身。
仿佛所面对的一切成了定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手中的刀尖缓慢垂下,春霁眼眸低垂,注视着满地的面粉,恍惚觉得有几分眼熟。
逃离阁楼的那一天,少年拉着她离开,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厨房一眼。
一个男人背倒在地上,一滩鲜血自底下的腹部蔓开,柜面和地板上到处洒落着面粉,空气中传来煤气没拧紧的嘶声轻响。
相似的境况让春霁心里发沉,又看向紧闭的窗户,倏地想:沙发上的阿姨,真的是自杀的吗?
如果不是的话……
原本垂落的刀停在了半空。
屋外隐约传来一阵警笛声,林之樾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林之樾没接通话,向春霁伸出手,带着诱哄道:“乖孩子,把刀给我。我知道小梨是好孩子,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不如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抹除我们出现过这里的痕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林之樾走近一步,春霁面上满是戒备与抗拒态度,浑身发着抖,声音喑哑近不可闻:“别过来!……”
颤抖的雪亮刀尖威胁性地抵在林之樾的胸膛间。
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急促尖锐的音节似要划破天际。
林之樾的手中拿着一个银色打火机,声音笃定温和:“等过了现在这件事,我们再继续坐下来聊……”
春霁闭了闭眼,耳边响起无数风声、风筝纸抖动声和熟悉的欢笑声,与眼前旋转扭曲的画面一同交织成令人晕眩的乐章。
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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