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若不入宫,你可能安心赴前线?”
李世民挑眉,仍旧没有否认。他确实不安心。
“你我父子,虽有过隔阂,但到底比突厥这等外人要强。我还没有老糊涂,总不会帮着外人来害自家。就算是为了皇位权柄,也得这皇位权柄还在。”
李渊看向李世民,难得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姿态:“此去渭水,结果难料。但倘若长安生乱,你便会陷入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之境,彼时就算在渭水竭尽全力争取到最好局面也会一瞬间门付诸东流、化为泡影。
“此等良机,突厥可会错过?二十万铁蹄足以踏平长安。那时我要这皇位何用?便是弃城逃离又如何?
“我若起事,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倘若成功,最好的结果是你死在渭水,如此我才可有喘息之机,却还是要面临你留下的诸多旧部。
“一边是突厥虎视眈眈,都城不保;一边是你旗下旧部挣扎反扑,此等局面,我能撑多久?再有长安失守,李唐现今的一统局面必定破碎,天下再度纷乱,群雄趁势而起,我又要如何去应对?
“倘若失败……”李渊深吸一口气,“如果失败,就更不必说了。”
失败就是纯属找死。所有不管怎么看,结局都不会比他如今当太上皇的日子好过。
李世民:……虽然是事实,但也不必说得这么直接。
他下意识看向李承乾。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老子最近是不是有点学这小子,说话毫无顾忌呢?
李承乾被盯着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但听李渊又道:“老二,你我终归是父子。”
李世民神色闪动一瞬,应下这话:“这是自然,血脉亲情是割不掉的。”
李渊松了口气。
李承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隐约觉得这两人话里有话,却没完全明白其中深意,还想听他们多说几句看能不能知道得多点,结果这两人居然不说了。李渊端茶谢客,李世民也从善如流带着他离开,仿佛已经达成某种默契。
李承乾:……所以他这一趟到底来干什么?就来听阿翁阿耶打哑谜?
哑谜这种事,没听到便罢了,听到了却没听懂,就像是有个小虫子一直在你心里瘙痒,让你很不舒服。
他直接开口:“阿耶,你跟阿翁到底什么意思?”
李世民挑眉:“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别糊弄我。我知道你们不只字面上的意思。”
“哦。”
李承乾:然后呢?你就哦一声,没了?
李世民:“自己悟。”
李承乾歪头想了想,抿唇道:“悟不出来。”
“接着悟。”
李承乾翻白眼:“接着也悟不出来。”
“那就一直悟。”
李承乾:呵呵。行吧,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提什么悟不悟呢。小爷不悟了。不就是一只虫子吗?小爷掐死它。
搞舆论战?小爷奉陪到底……
是日黄昏。
李渊入住甘露殿, 李世民与长孙氏带着孩子亲自迎接,前前后后忙里忙外,伺候尽心, 照顾妥帖,不论谁见了, 都是好一派孝子贤孙之景。
晚间回到立政殿,长孙氏为李世民宽衣, 李世民一一说着他对京师的安排以及同李渊的“默契”。
“虽说都是入住甘露殿,但父亲自己提出来, 总比我出面要好。”李世民拉着长孙氏在床沿坐下,温声说:“父亲有顾虑,他怕我来硬的。”
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李渊对他总归是有些了解的。他不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吗?这个硬干可以是捆了绑了关了软禁了,也可以是直接弄死。
李渊不确定他会选择哪一种。毕竟看似捆了绑了关了软禁了就行, 但需知这般行事虽然也可, 却总会让人担心, 哪有死了一劳永逸?
即便此刻太上皇崩逝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之法。譬如先下手,然后假做遮掩,秘不发丧, 待渭水后再以“病逝”处理, 或是想个法子, 嫁祸给突厥。
李渊摸不准他的路子, 唯恐他采取后者。
而事实上, 若李渊真生出反扑之心, 他也确实会这么做。
李渊不想死,所以提醒他,他们终归是父子。既是打感情牌, 也是强调,他们虽有过隔阂,但血脉相连,某些方面立场还是相同的。
譬如他们都不希望李唐覆灭,都想看到李唐国祚绵延。
而此刻挑起内乱,对李唐有百害而无一利。李渊重重分析,便是想要说,即便成功了,迎来最好的局面,也是前景惨淡,不比如今做太上皇舒心。
李渊主动提出入住甘露殿,将自己送进李世民的监视圈,自愿处在重重软禁之下,便是为了给李世民吃一颗定心丸,以此谋得李世民放弃激进之举,达成双方和谐,“父慈子孝”的局面。
想到此,李世民轻笑出声:“他总算没有犯糊涂。”
长孙氏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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