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堵厚墙之隔,令他很不痛快。
将男孩都隔在外面,将女孩都关在里面,搞得好像男女之间一见面就立即会搞出情情爱爱的事似的。
难道两个人只因为性别不同,彼此之间就非得有风花雪月?
他们就不能只是单纯地下下棋、聊聊膳堂今日烧什么菜之类的国家大事吗?
为什么世人对待女孩子,就像对待尚未卖出手的胭脂,将她们小心翼翼地封在木盒中,打着所谓要嫁人的旗号,从一开始就将她们视作是某人的所有物,不让她们与外人接触,仿佛一旦启封过,就会掉了价。
萧寻初一向不算是个听话的人,一旦产生疑惑,就会不再循规蹈矩。
但是,他同样清楚,如果再擅闯一次内院,他可能只是挨一顿罚,而对谢小姐,影响可能更大,也更难以承受。
萧寻初想到这里,不禁却步。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要影响到谢小姐,也可以尝试与她交流……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手边放着的、他一贯喜欢的木材和小刀,他一愣,福至心灵,忽然有了计较。
这日,谢小姐正在原先的棋室中读书,忽然,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外面。
她下意识地往院中看去,本以为是只鸟之类的,谁知,竟有一根细细长长、怪模怪样的竹签似的东西落在地上。
谢知秋眨眼,拿着书起身走出去,将那东西拾起来。
是一根竹蜻蜓。
这是小孩子常见的玩具,拿在手中一搓,就能飞起来。
谢知秋喜静,这种东西玩得少,但并非没见过。
只是,她拿着竹蜻蜓左看右看,却没见到其他人。
这好像是墙外面飞来的,甚至是从更远的地方,说起来……普通的竹蜻蜓可以飞这么远吗?
正当谢小姐疑惑的时候,她又看到那竹蜻蜓上绑着一小节折起来的纸片,似乎是有意扎在上面的。
谢小姐一顿,将纸片解开,展开——
大约是因为纸片实在太小,内容有限,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画了一张小棋盘。
棋盘上的残局,正是那日她与那个名为萧寻初的少年对阵之局。
这一回,黑棋已经落子了,正等着白棋的下一手。
谢小姐一顿。
不必多言,是谁放了这个竹蜻蜓,答案已经十分明了。
但她环顾四周,却没见附近有人。
谢小姐捏着纸棋盘,稍作琢磨。
对方将棋局停在死局前几手的位置,俨然是不甘心,还想再与她复盘一次。
谢小姐不认为对方能下得过自己,不过,对方这求战的方式稀奇,而她这会儿正好不忙,再下一局棋,也只是举手之劳。
到书院以后,她整日读书,与其他学子交流甚少,能以这种形式交锋,倒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趣事。
谢知秋下定决心,便回屋执笔,在棋盘上画下白子。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将竹蜻蜓还给对方。
既然对方选择以这种方式送信给她,总该有点线索。
谢知秋将竹蜻蜓拿起来,细细端详,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想了想,又重新拿起那张纸。
这实在是张很薄的纸,大抵是要让竹蜻蜓飞这么远,只要载的东西稍微重一些,就飞不动了。如此一来,就连多一点点墨迹也会显得累赘。
在这种情况,如果想在上面留下字,那么……
谢知秋举起纸片,对准窗外阳光。
在棋盘一个个方格子的空间中,很细很细地,能隐约看到几个小字,像是用小刀隔了数重纸刻上去的,才能在让如此薄的纸不破的情况下,仍在上面留下痕迹。
只见那格子中书道——
【放飞东墙外】
当那只竹蜻蜓从东墙内飞出来的时候,萧寻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实话,他原本只能说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放飞这支自制竹蜻蜓的。
尽管他已经花费了许多时间来研究飞行路线与飞行高度,以纠正竹蜻蜓的落点,但他仍然不能说有十足的把握,这支竹蜻蜓一定能飞到谢小姐的棋室那里。
退一万步说,即使竹蜻蜓真的飞到了,他也不能确定谢小姐一定在棋室里,或者捡到竹蜻蜓的一定是谢小姐。
即使真的极为好运,这所有的条件全部得到满足,他还是无法肯定……谢小姐一定会愿意回复他。
这是一件希望十分渺茫的事,他几乎没抱什么期待。
可是……这一刻,他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萧寻初呆了一刻,连忙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网兜,将尚未降落的竹蜻蜓摘下来,然后将纸片从上面解下。
这样小的一张纸,当作棋盘已是勉强,实在做不了什么传话的作用。所以,萧寻初没有在上面找到什么留言,只看到白子选好了落点,在等他进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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