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输过?才学,他真?正输的?,只是权势。
齐慕先心想,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启示。
如果?这才是这考试真?正的?规则,那么,现在,该轮到他赢了。
无论是他本该有的?荣誉,还是凭狸儿的?聪明?本应得到的?名次,现在在齐宣正身上都应得到补偿。
这都是他凭自己一步步往上走的?努力得到的?。
如果?有人要怪,就去怪自己不会投胎,没有分到一个?好爹!如果?有人不服气,那就像他一样爬上来,然后?去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他已经为齐宣正做好了全部?准备,接下来只要再参加一场殿试,他的?儿子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状元,弥补他当年的?遗憾。
现在,在他面前,已再没什么可以阻止他。
齐慕先剪下一根多余的?枝叶,将常青树修得整齐干净。
他笑?了笑?,又去找其他可以修剪的?位置。
正当这时,一个?家仆竟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道:“老爷,不好了!”
齐慕先悠然而从容,问:“什么事?那么慌?别着急,慢慢说,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那家仆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不敢悠哉。
他急道:“老爷!今日不知怎么的?,竟有渔夫从河中?打?捞上来三尾金鲤鱼,且那三尾金鲤鱼身上还分别三个?字,合起来竟是一句‘状元王’!
“现在梁城里全都传疯了,说是今年的?状元郎,将来说不定是要称王的?!”
齐慕先手一抖,将本该修齐的?盆栽,剪出一个?难看的?尖角来。
茶楼二楼雅间, 谢知秋点了一壶西湖龙井,坐在窗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市井中人?的反应。
谢知秋此一出金鲤之计, 实则是在赌。
她?赌齐慕先与皇帝之间, 并不真像传闻中那般亲密无间、情同?父子。
她?赌皇帝并不会像传闻中那般,毫无芥蒂、毫无底线地信任齐慕先。
小?皇帝当年身?上两座大山, 一座是太后, 一座是齐相。
齐相帮年轻天子搬走了太后这一座大山, 自己却还不肯挪窝。
既然天子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专权都难以容忍,又怎么可?能完全接受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齐慕先?
天子如今能和齐相一起表演圣君贤相,极有可?能是因为齐相手上的筹码太多, 要处理他付出的代?价太大, 且铲除齐慕先能获得的好处,尚且比不上留着齐慕先能获得的价值。
齐慕先对天子而言,就?像一只擅自进他家里吃饭的大棕熊。
这棕熊看着很碍事, 也令人?害怕,可?是对方暂时没有伤害他,两人?偶尔还可?以合作对付对付外来的强盗, 如果他执意赶这只熊,自己反而可?能会受伤。
故而天子可?以暂时忍受对方住在自己家里,可?以分享自己的食物给他吃, 甚至可?以容忍棕熊在他家里下崽养小?熊。
然而,对一国之君而言, 绝对不能冒犯的底线, 就?是君权。
一旦棕熊触及到这个最核心的力量, 就?相当于想?要翻身?做主——不再甘心于在家里吃饭当个食客,倒要杀了他这个原主人?, 真正?掌控这座房子了。
这一下,就?算主人?明?知打棕熊自己也会受伤,也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这已经危及到他自身?的生命安全,必须与对方鱼死网破不可?。
谢知秋放出的这三条金鲤鱼,就?相当于往这两个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上扔一块硬石头,一下子砸了个大窟窿!
这等?同?于有人?忽然告诉皇帝这个真主人?,你很危险了,有个身?上长毛的家伙将来要抢你的房子!
没有明?说是棕熊,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棕熊身?上毛长得最多,最近这熊还在到处找生毛的妙法。
甭管谣言是真是假,也不用管天子会不会信,对棕熊而言,这是个态度问题。
放任这么大的熊在家里走很危险,皇帝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而齐相这么多年能名正?言顺、受人?爱戴,打的就?是忠君爱国的旗号。皇帝一旦处理他,自己也要背一个“迫害无辜动物”的道德枷锁。
要是都有人?这样说了,他这只浑身?是毛的熊还不解释,那也不必再谈什么忠君爱国了,简直是往天子手上递处理他的把柄。
谢知秋的指尖,被茶盏杯沿上缓缓转了一圈。
接下来,就?看齐相打算如何?反应了。
是坐视不理,非要让自己的小?熊崽当上状元,任凭君臣嫌隙扩大……还是拔光自己的毛,以保君相关?系相安无事?
却说此刻,齐慕先正?在家中走来走去,焦头烂额。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谋算落空的错愕感了。
他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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