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原本瞧着有?点懊恼,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见是“萧寻初”的脸,表情倒忽然轻松了。
“没想到竟然是你?。”
对方咧嘴,对谢知?秋森森一笑。
他道:“既然如此,那话倒好说?了。我们?关系不错,对吧,萧弟?”
谢知?秋一看这?人的脸,登时头皮一阵发麻,一个头两个大——
这?哪里是什么“今年的新进士”。
犯下这?桩证据确凿凶案的人,是齐相的儿子齐宣正!
只一瞬间, 谢知秋就明白了为?什么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都跑得那么快——
这桩案子?,照实去判,必然得罪齐相, 那是一个死字。
但如果不照实判, 必定要伪造证据、另寻替罪羊,大理寺命官居然亲自伪造罪证、官官相护, 这可?是巨大的把柄, 一旦有朝一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照旧是一个死字!
齐慕先甚至将路都已经铺好了——
大理寺没有一个人敢提“齐宣正?”的这个名字,只说是今年录用的新进?士杀人。
这意思?,恐怕就是要让大理寺抓一个新进?士来替齐宣正?顶包。
这桩案子?, 非但必须是冤假错案, 还会多拖一个没有背景的朝廷命官下水,多出一条人命!
谢知秋遍体生寒。
横竖都是死,只要还算有选择, 都会选三十六计走为?上。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未来就还有希望。
但她明面上和齐慕先走得很近, 她头上的人可?以推掉这个活,她却推不得。
一旦选择站队,得到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利益, 难免也得做些脏活。
谢知秋强压着浮上心头的怒气,故作冷静地问:“你?真的杀了人?”
齐宣正?一听她这话, 表情倒是严肃起来。
他稍一坐正?, 作赌咒发誓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 我杀人干什么?”
谢知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才下葬不到三日, 尸骨未寒。你?尚在孝期中?,同平章事大人还在为?你?是否可?以免去丁忧周旋,而本该守孝期间、身上还有一桩婚约的你?,无缘无故,好像也不该出现在乐坊吧?”
“……”
谢知秋这几句话,成功将齐宣正?问倒了。
他卡了一下壳,有一瞬间,他看谢知秋的眼神,变得怨恨而阴毒。
但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尽管齐宣正?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人敢让他死在这个大理寺狱中?,不过他也清楚,在他爹将一切从?头到尾打点?好之前,这个“萧寻初”对他的人生有相当大的决策权。
想?不到他齐宣正?,有朝一日也会落到这个田地。
齐宣正?心里?“啧”了一声,但面上态度好了很多。
他一摸后脑勺,道:“萧弟,这个事上,我承认我是昏了头。主要是母亲去世,我实在太难过了,必须找个地方借酒消愁,要不然我觉得自己也一天都活不下去。
“你?我都是男人,你?想?来也明白,人活在世,难免有这种时候,这一点?小错,你?就饶过我吧。”
谢知秋:“……”
齐宣正?又说:“这个关头还去乐坊是我不对,但杀人真和我没关系。
“萧弟,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现在前途一片光明,我父亲还是齐慕先,我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去杀一个伎女?凭我的家世地位,什么女人得不到,又何必非杀这么个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非杀这女的不可?,区区一个伎女,还用得着我齐宣正?亲自动手?”
谢知秋一顿。
齐宣正?这话,倒还有几分道理。
当初林世仁在春闱开榜过后得罪了齐宣正?,被打断右手,齐宣正?就是全?程在幕后,绝没有亲自动手的。
而且林世仁那个时候,齐宣正?也没有下死手。谢知秋很难想?象一个乐坊的歌女,究竟要如何得罪齐宣正?,才能被他恨到亲手杀掉。
但齐宣正?这个人,谢知秋对他的话也不敢全?信,只说:“按照大理寺现在初步调查的结果,这桩案子?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凶器已经找到了不说,还有不少人证。
“你?若真没有犯事,怎么会叫大理寺的人当凶手抓了?”
“这恐怕就要问大理寺了,我也不太清楚。”
齐宣正?扶住额头,一副宿醉未醒、头疼欲裂的模样。
他说:“昨晚我刚酒醒过来,人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被一大群人团团围住,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承认我在孝期留宿乐坊是不应该,但要说我杀人,我可?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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