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民间的舆论?可算炸了?锅。
萧寻光从西北回来,一路都听人在?讨论?边关?展示,听到有人在?怒骂辛国军。
其中有不少人受了?侵略,于是从北方逃到关?内,变成难民。
萧寻光有时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极为压抑的恨意,要是给他们一把刀,不少人说不定真的会去杀辛国人。
谢知秋道:“此事有因有果?。北地十二州被?辛国占去以后,辛国与我国之间其实隐患极大、剑拔弩张。
“但以前齐慕先主事时,若发生类似的事,他会想方设法平息事态。一般是控制消息传播,禁止谈论?,然后再?安抚难民。只要给了?地和钱,其实大部分人比起上战场,都更希望能过普通的生活。
“而如今齐慕先已死,经过史守成这数月来对齐慕先和齐党的大肆批判,原先齐慕先的人都已经被?扫空,就算是与齐慕先无关?的主和派官员,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
“现在?,朝中有势力的以主战官员为主,而且是为了?反齐慕先而强调自身差异的、最为激进的主战派。
“他们自然不会让这种声音小下?去,反而要更加鼓励这种势头,利用这股民意,让大火越烧越旺,以证明自己的正确。”
谢知秋原本背对着萧寻光负手而立,直到此时,她才转过头来。
一轮清光穿窗而入,洒在?她身上。
谢知秋半张脸被?浅光笼上一层华晕,半张脸留在?阴影中,神情沉静得令人害怕。
她说:“我要是想拿回自己本来的权势,就应该强调我数月前就看?出辛国图谋不轨,然后一面?笼络主战派,一面?迎合民意,宣称我赞同立即出兵向辛国复仇,利用百姓的冲动情绪获得支持,借着这股民意的强风,以出战为名,重新掌控实权。”
“——!”
萧寻光一时失言。
他是将军长子, 在战场出生,在沙场长大,他从小立志要成?为将军、保家护国?, 连因此被父亲鞭打, 他都咬紧牙关不?放弃。
哪怕最后明面上?从了?文?,他背地里都要组织义军, 冒天下之大不?韪, 保护心中想?要保护的江山。
要说谁是主战派, 谁是主和派,萧寻光绝无可能是后者。
但这一刻,听到谢知秋之言, 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谢知秋已经将利弊分析得很清楚了?。
朝堂之前的误判、民?间百姓的强烈意?愿, 以及君主对?边境被掳掠的震怒,都倒向了?同一个结果——
激烈主战,是当?下对?谢知秋而言最有利的选择。
无论这个决策最终对?不?对?, 它都极有利于文?官以此为借口获得权势。
对?谢知秋这样被朝廷排挤的女?人来说,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萧寻光学过文?,做过官, 他对?官场不?是一无所?知——
一个判断对?不?对?其实有时候没那么重要,但是能不?能凭此树立一个目标,再凭此获得权力是很重要的。
因为权力一旦落到某一个人手上?, 再拿出来其实很难。
上?级做错了?判断,完全可以把责任全推给下级, 声称自己方向没错, 是执行的问题, 以至于难以追责。
甚至于结果还没出,拿到权势的人已经在朝中排除异己, 将不?是自己的人都杀完了?,哪怕最终发现一开始的判断是重大失误,自己人也不?会?出来指责自己人。
对?朝中人来说,只要拿到权势,他们就可以盆满钵满、吃香喝辣,至于真正要在战场上?送命的将士、民?兵,要为此承担后果的百姓……
萧寻光急得脱口而出:“谢姑娘,现在其实并不?是时候——”
谢知秋在这时转过身来,让萧寻光得以看清她的眼?睛。
萧寻光愕住。
萧寻光认识的大部分官员,只要进入官场,眼?神都会?渐渐变得浑浊,并在各种功名利禄面前逐渐变得麻木。
可是谢知秋这双眼?睛,纵然没什么感情,却十分清澈,宛如倒映一片碧空的澄透湖面。
不?等萧寻光说完,谢知秋已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萧公子果然深得父亲真传,并不?是蛮将。”
谢知秋说。
“……萧大公子别?担心,我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道:“我终究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不?可能知道所?有事情。我读过兵法,但自知对?战场不?了?解,所?以关于方国?和辛国?的局势问题,我之前咨询过令尊萧斩石将军。”
说到这里,谢知秋垂下眼?睫。
若要问世上?谁对?辛国?、对?北地十二州最有执念,萧斩石必定榜上?有名。
然而,哪怕是这个最想?夺回十二州的人,对?方国?和辛国?当?下的局势,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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