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还要从他第一次不得不与儿子分开,去外地出公差追溯起。
在抚养儿子长大的这十几年中,连大人作为东厂的特务头子,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能留在京城的,他偶尔需要亲自前往外地处理一些事情,这些都是不能、他个人也不想带上年幼的儿子去看到的。
也因此,连亭不得不短暂的与儿子分开一段时间。
连大人对此事的态度,只能说一次比一次地接受度高。第一次与儿子分别时,他甚至会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因为他总忍不住脑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儿子有可能正在遭遇什么不测。类似于被人追杀、伤害或者欺骗。
简单来说就是把絮果六岁那年的上京经历,在夸张了无数倍,再在自己的脑海里循环演绎。
连亭的不安,甚至会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远,而被无限放大。
他很难解释自己的这份焦虑,到底是出自他天然的对外界的不信任,还是为人父母保护孩子的一种本能,或者两者皆有吧。
总之,连亭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缓解办法,就是在他离京后,安排人把他的儿子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虽然即便这样了连亭还是会担心,可至少他能够浅浅地睡着了。
在其后多年的每一次外出时,连亭也都会遵循第第一次这样,严密的把儿子保护起来。这甚至成为了连家父子之间约定俗成的一种惯例。絮果也愿意配合,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爹安心。
因为这些探子是真的很有分寸,会很好的把握住汇报的尺度。
好比假设絮果这天一整天都在看话本。探子们就会和连大人汇报说,郎君今天一天都在书房读书,至于他到底读的是什么书,那探子就不会多嘴诉说了。哪怕连亭猜也能猜到他儿子没那么手不释卷,他也不会去戳破这层窗户纸。这就是连亭一贯的教育习惯,只要孩子私试成绩没受太大影响,那就没有必要挑明,水至清则无鱼嘛。
探子小哥汇报了这么多年,已经非常自信,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平衡不了的情报消息,直至今天的这一刻。
这里需要提前说明一下的是,探子小哥在提前检查过房内没有其他人后,一般是不会再在絮果在寝屋里时去继续探知室内的情况的,除非后面自家郎君一天一夜都没有出门、也没有露面。
但这一回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絮果搬来了长乐宫小住。
探子小哥能跟进宫里,都是走了他一个北疆侍卫朋友的路子,也仅限于白天在对方值班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提前检查屋内有没有藏了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探子小哥便想着,我就看一眼,确定一下没有危险人物就撤开,反正郎君在屋里不是看话本就是不好好写功课走神,谁还不知道他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结果……
就是这么凑巧的,小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郎君“强吻”北疆王的一幕。
事后想起来,小哥才意识到自己误会的有多彻底,但当时的北疆王都震惊的不会动了啊,眼睛睁大,浑身僵直,怎么看怎么像是不知情,真不能怪他瞎想。若是两情相悦,北疆王那么震惊干什么?
总之,探子小哥当时整个人都麻爪了,甚至脑子里都不自觉开始往外蹦多年不曾说过的家乡话,面对屋内可怕场面,他就只能想到这个词。当然,他也就是浅浅扫了那么一眼,然后就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在第一时间闭眼撤退了。
脑子里也只剩下了“完了,完了,我们家郎君这是要霸王硬上弓?”的惊恐。
真是没想到啊,平日里看上去那么开朗可爱的郎君,私下里还有这么一副强势霸道的面孔。不过,仔细想想,郎君毕竟是掌印的儿子,被毫无原则的宠溺教育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肯定多少还是带了点无法无天的。
只是……
这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一点吧。那可是北疆王啊,就不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单说他亲哥,那可是当今圣上啊。
咱们东厂惹得起吗?
小哥不禁低头陷入了沉思,他先是想了想神秘莫测、城府阴狠的连大人,再想了想如今阉党在朝中一家独大、说一不二的势力,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还真的不怎么怕哦。
谢天谢地。
那么,探子小哥心想着,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这种“大事”要怎么写汇报了,告诉肯定是要告诉的,就是怎么告诉,告诉多少,告诉到什么程度,还需要斟酌与技巧。
但连亭是什么人呢?
大启曾经的特务头子,玩弄语言艺术的专家,这辈子什么都不多,就是心眼多。面对探子快马加鞭送到北疆的情报,都不需要看内容,只这一个加急传送的动作,就让连亭意识到了此事不一般。
哪怕探子在情报里用蝇头小楷写得再含蓄、再委婉,连亭也脑补出了他的原意——絮果喜欢上了闻兰因。
但是闻兰因好像不愿意。
他凭什么不愿意?!
连亭不高兴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他儿子想要而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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