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昏暗,唯一的一点光还是从后面的槛窗里透进来的,谢毓直到踏出门槛,才发现日头已经高高地挂在正空了。
她心道,今日太阳很好,橘饼该晒得差不多了。
于是唇边不由地就带了一点笑样子出来,被白芷看见了,待到了偏僻点的宫道,便跟她咬耳朵道:“又拿了个牌子,就这么高兴?”
谢毓本想说不是为这个高兴,但觉得真正的理由听着很是微妙,于是含含浑浑地应了,说道:“以后我做腰带都得做结实点的,不然两个牌子一起挂在上面,怕是没几天就得磨坏。”
白芷倒也打心底里替她高兴,略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回去跟太子爷报个喜吧——这两天都忙得没空去正殿那边,听说太子爷的病已经好些了,正好让他听点好消息,说不定还能好得快些。”
不用她说,谢毓早就这么打算好了。
橘饼拿出来得早,长安干劣的风一吹,本就干了一般,加上今日算得上是晃人的日光,待谢毓缓了口气,去查看的时候,已然晒好了。
橘色的圆形蜜饯有四五寸大,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晶莹的糖汁凝结在上面,像是冬日的冰棱般剔透。
谢毓用手捻了个,咬了一口,入口酸甜,不是很糊嗓子,很适合解苦。
且橘饼又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也算是一份≈ot;药膳≈ot;,正适合给现在的太子爷。
谢毓挑了一半好的,拿有盖的罐子装了,剩下的拿给白芷他们解馋。
谢毓往正殿方向走了几步,却猛然发觉今日药味最重的地方不是正殿,而是院子后面的一个亭子。
她有些奇怪,往那边走了两步,却远远地听到了一串说话声。
“殿下,晋王此人,不快些下手,必留后患。”
——是柳泽的声音。
随后是一长串熟悉的咳嗽。
宋衍声音沙哑,里面包含的意思冷冽如冰:“废话,你不说本宫也知道。”
接下来的声音稍微小了些,谢毓听得不大真切,但也捕捉到了“皇上”“秋狩”几个词。
谢毓的额上“刷”地冒出了一层冷汗,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料一个不稳,踩到了根刚落下的枯枝。
那枯枝还很干燥,折断的时候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在一片静谧中很是明显。
谢毓心说:“他们听到了没?”
她随后又自嘲道:“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了。”
谢毓认命地贵了下去,抖抖索索地道:“奴婢谢毓。”
——没再说别的。
如果太子爷想罚,听到了这些她已经能想一想棺材本够不够了;如果太子爷想放过她,那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解释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前面一阵沉默,然后,那个清隽的身影坐直了,朝她的方向虚扶了一下,说道:“过来吧。”
谢毓低眉顺目地走到了他们旁边。亭子四周围着一圈帘子,里面点了个炭火盆子,上面分别煮着药汤和清茶,水雾腾腾地冒出,倒也很是暖和。
宋衍的身子看着确实是好了不少。烧退干净了,也能慢慢下床,现在坐在亭子里,竟也看着不很劳累。
谢毓将橘饼摆了出来,看着宋衍道:“奴婢前两天做的蜜饯,今天刚晒好的,正巧给殿下解解苦。”
宋衍盯了她许久,没有说话。
倒是柳泽插话道:“谢姑娘,你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教人通传一声”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语气,话里也不知道几个意思,却也够谢毓膝盖一软,“扑通”地跪下去了。
她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一样,含着一半恐惧:“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够了。”宋衍神色莫测,喝了口手中的茶。
宋衍的目光从茶杯上沿直直地射过来,看得谢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
柳泽看了眼宋衍的侧脸,宋衍平日一向没什么表情,叫人看不明白。因而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宋衍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光看先前他对谢毓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会为这些事情惩罚她的。
宋衍叹了口气,朝她勾了勾手指头,说道:“你倒是出息了,竟然又得了块牌子。”
谢毓脸色一白,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心虚,嗫喏道:“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体恤下面”
宋衍见她不动,一挑眉,说道:“起来。”
谢毓跟只兔子似的窜了起来,站到了宋衍身边。
小石桌上有一盘残棋,上面只有两颗棋子。
大约是玉雕的,很是精致,一黑一白,分居与梨花木的两侧。
宋衍见谢毓巴巴地看着那两颗棋子,眼睛扑闪扑闪的,面色稍霁,说道:“你听到了多少?”
真没多少。
不过这话谢毓自己都不信,迟疑了一下,说道:“奴婢没听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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