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贺超龙玩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原本无聊想开一把游戏的,但这会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前面那两个背影。
两个人后面是大片梦幻的天空。
金十八嘴里咬着烟,他在笑,左手将另一只手的袖子撸起堆到肩膀头子上,完整暴露出其下一整条盘踞满青黑色涂料的壮实手臂。
他身旁的青年还是刚才的站姿没有动,只是将头转过去,看他手臂的纹身。
还有皮肤上大片露出的扭曲瘢痕。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才能严重成这样。
本就没有父母的人,还干着保镖这种危险的工作,想来这人一路走来也是不好过。
姜清元没想过自己还会有盯着别人纹身看的一天。
“什么图案?”他问。
不同于那些花里胡哨的彩色纹身,金十八从小臂到肩膀头子的一片做的是霸气的黑灰色图腾样式,一头凶神恶煞、两只眼眶空白的斑虎下山图跃然于大臂上。整条手臂这么近距离一看,震慑感更强烈了。
金十八身后是大片梦幻般的天幕。他忽然扯起嘴角笑了,那种恣意又带点痞气的笑。
那边的贺超龙刚刚才想起来的那件事是,他是不是没跟姜清元说起过这人的本名。
金十八原名阿拉格巴日,蒙语里面是斑虎的意思。
虽然姜小少爷是很有善心的一个人。但他这次没擦亮眼睛,这次跟他救猫那次可不是一回事。
看清楚了,眼前的可不是你猫包里的那只病歪歪的猫。
贺超龙耸了耸肩。
那可是头以姜清元现在的段位无法匹敌的猛兽,一头老奸巨猾的老虎。
“老虎。”
与此同时,在栏杆边的姜清元听到了金十八坏笑地这么说道。
这天姜清元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家里的张姨替他开的门,她一边给姜清元拿鞋,一边关切地问少爷吃过了没有,张罗着要去厨房热饭。
不出所料的,姜曼还没有回来。
姜清元还是在心里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天哪!衣服怎么都湿了。”张姨接过他的外衣一摸察觉不对,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少爷是家里的独子,又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去哪里身边不是跟着保姆助理的,前后有人照顾周全,所经历过最严重的事也不过就是因为比赛耽误了吃饭。哪里会有人让他淋雨淋成这样?
今天这是怎么了?
“会着凉的,少爷还是快先上楼洗个热水澡吧?等会我再做杯姜糖水送上去,偏偏今天外面还这么冷,哎哟!”她又喊家里的另一个阿姨:“小林,毛巾!拿毛巾出来!”
姜清元道:“我没事的。”
不如说,他现在整个人身心还挺轻快。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后他顿住了,又在心底思索了一下,是轻快的。
像今天这样离经叛道的经历,他虽然是第一次,却也预感到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的人现在虽然站在家里的地板上,神思还在金十八飞驰的摩托车后座上随风飘扬。
偶尔来一次这样的经历,姜清元觉得危险又新鲜。而且今天还带回了一个很好的消息。
三花猫,不,现在叫丧彪,它被人领养了。
“快进来,少爷。给,是蜂蜜红茶。”张姨忙里忙外的,此时把一张干燥柔软的大毛巾披裹在他身上。
手中的马克杯热汽氤氲,姜清元身子渐渐感觉回暖了。
捧着杯子咽下两口热茶暖胃后,青年眼睫微微低垂,精神稍微放松下来。张姨带着他往客厅走。
“今天司机没送您吗?”她显得有些忧心:“小江助理呢?也没送少爷过去吗?”
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客厅。
姜清元缓了会神,刚想出声回答,下一秒却忽然意识到她的第二个问题并不是问自己的。
而此时客厅里的沙发上已经坐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静静地在那看了多久。
江修一身规整利落的深灰西装,他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支在沙发扶手的那只手臂撑着一侧的脸。
那种难缠的视线黏在姜清元身上,让人联想起幽黑潮湿洞穴深处蛰伏的蛛类,张开奇长的八条蛛腿趴在密麻蛛网上,脸上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即将自投罗网的下一个猎物。
江修回答刚才张姨的问题:“是啊。”
他长得一副斯文俊秀的好相貌。此时那张脸上又露出那种一成不变的微笑,眼睛疑惑地看向刚刚淋雨回家的青年。
“这么晚了,清元哥去哪里了呢?”
偌大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话音。
姜清元一双漠然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人。他手里的杯子还在源源散发着氤氲热汽。
外面又开始下起淅沥的小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无形中弥漫开某种沉沉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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