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起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天子没有搭理他,还在那儿给女子夹菜。
“陛下……”
潘相不以为意,预备叫上声才能得到回应,却不想在第二声时,那女子忽然推了天子一把,天子这才回神,朝他看来。
潘相有些心惊,为这女子的大胆,也为天子的纵容。他不禁又看了那女子一眼,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想来刚刚入宫,被天子的年轻相貌所惑,才无知无畏。
潘相道:“关于卢尚书……”
他说到一半却被打断,那女子轻飘飘道:“陛下,卢尚书不正是卢昭媛的父亲么?昨日卢昭媛才冲撞了陛下,现下还关着呢!”
什么?卢尚书尸骨未寒,他的独女也遭了殃?
分我一半
紫宸殿内霎时间一片寂静。
卢尚书本名卢廷,祖上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爵位世袭罔替,他自己又做到了尚书的位置,无论是在勋贵还是文臣这边都很有分量。
虽然如此,但他本人性子却沉闷,发妻早逝,独子早夭,仅剩的女儿也早早入了宫,旁人怜他孤家寡人一个,劝他续弦或是在堂侄里过继个儿子,都遭到他拒绝,问得急了,就骂道,怎么,你还帮着我堂兄弟惦记我的爵位?
同僚担心惹恼他,自此也不再多提了。虽说如此,但卢廷在差事与交际上都挑不出毛病,无论是同僚还是下属都敬佩他,这也是他死后那么多人敢为他上书乃至大胆谏言的原因。
至于卢昭媛,那是卢廷的唯一血脉,潘相联络诸多门生一起上书,就是指望还卢廷一个公道的同时保卢昭媛一命,谁知他刚刚开口,就听见卢昭媛冲撞了天子,顿时面色一变。
其余朝臣也是微微变色。
他们可没忘记当今天子的“丰功伟绩”,几年前一次宴席上,一名舞女扭了脚朝天子跌去,还尚未碰着他,就已经人头落地,还有一次,一名新入宫的秀女被召去侍寝,人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当今不爱酒,不喜美色,威望民心都不在意,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什么。卢昭媛若果真冲撞了他,只怕现在尸骨都凉了。
而面前这位得宠的贵人忽然提起卢昭媛,莫不是还要在人家父女的尸骨上挥鞭子?
许多人都想到这一层,看向那贵人的眼神都不禁一寒。
压抑的气氛里,忽然响起酒水倾倒的动静,那位坐在天子身边的贵人言笑晏晏,“陛下,卢昭媛想必是因为其父之死心怀怨气,一时冲动才犯了傻。但她明知冲撞陛下是大罪,却仍一意孤行,虽说莽撞愚蠢了些,但一腔孝心,却也可怜可敬。我倒是有些喜欢这姑娘。”
卢昭媛入宫十年,今年都二十四五了,在这贵人的嘴里,怎么听起来却好似个小辈。
朝臣们心中觉着这贵人太过傲慢。但没有一人敢开口。
因为他们瞧见了天子的眼神。
打从这女子说话开始,天子的眼睛就落在她身上移不开了。从来没有人见过陛下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盯着她含笑的眼,盯着她说话的唇,盯着她添酒的手……那目光落下又抬起,抬起又落下,反反复复在她身上缠绕,但他眼中却又没有半分呷妮意味,仿佛只在观赏一件奇珍,怎么看都看不够。
纪禾清:“既然无论是卢昭媛,还是诸位大人,都觉得卢大人死得冤,不如陛下就派人查查卢大人,叫大家看个清楚明白,陛下觉得呢?”
话落,纪禾清自然而然看向天子,一抬眼就对上赵岚瑧欣赏的目光。
纪禾清:???
我刚刚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赵岚瑧:“你真好看,简直是艺术!”
纪禾清:……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纪禾清整懵了片刻。
正如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一日赵岚瑧为何忽然信她,此时她也不明白为何她普通的说话斟酒,忽然就被赵岚瑧拔高到了艺术的层次,她只知道,朝臣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朝臣们简直匪夷所思,这位贵人……模样也算不得绝色吧,怎么天子就跟看仙女一样?
更多的人则在心里暗道一声完蛋,以前天子只是暴戾,如今还要加上一条色令智昏,日后还不知要荒唐到什么地步。
也有人眼睛发亮,这位贵人的意思是,要帮卢大人讨一个说法?可转念一想,无缘无故杀了卢大人的是陛下啊!真要有心为卢大人伸冤,难道不应该由陛下说个清楚明白,缘何还要另找人查?难道……这是为了在卢大人身上安个罪名?
这一刻,不少人的脑回路跟卢昭媛对上了。
也不怪他们如此想,天子一贯的做派,再加上这位贵人此时的举动,实在由不得人不多想。
潘相这些年对天子的性情也算是了解,闻言面色微微发沉,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抢了先。
是韩尚青,此人就是潘相昨日还在心里骂过的,靠奇技淫巧上位的右相,他三十多岁年纪,脸上刮得干干净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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