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带来了山药蛋,就叫王三花将山药蛋蒸得软烂了,捣成泥,兑点温开水,又蒸上蛋羹,喂给甜菜吃。
王三花舍不得鸡蛋,一边心疼地小声哎哟:“真是富人不知穷人饥,这鸡蛋哪能就这样给她一个小丫丫嚯嚯哦,要拿到外头去换盐的……”
不吃盐,全家都得完蛋。
但不舍归不舍,在程灵说这样吃对孩子好以后,王三花到底还是咬牙给孩子做了。
不过一个鸡蛋蒸出来的蛋羹甜菜并不能全部吃完,小丫头约大约可以吃上三分之一,剩下的王三花就叫张菜根和云娘分吃。
她还单独给程灵煮鸡蛋,也算是拿出了她最大的待客诚意。
程灵则从包袱里取出干熏的腊肠,又取了风干鸡出来。
张菜根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王三花脸上笑开了花。哎哟,什么煞星啊,这样的煞星她可以招待,保管比待她家那个死鬼还能好上一百倍!
入夜,月上苍山。
忙碌了一天的戚山村在夜色中陷入了沉寂,村子里带着一种喧闹的静寂。
静寂的是熟睡的人们,鸡也睡了,狗也睡了。
喧闹的却是在初春暖风中复苏的各类虫豸,虫鸣声或远或近,吱吱咕咕,交响在夜风中,恍若诗人梦中的浪漫。
其实,早春的夜晚其实还是有些凉的,程灵就在这样的夜色下推门而出。
月色正好,何妨夜探?
二月中旬,月光很美。
微凉的山风吹拂而来,隐约可见四周山影如被青纱。
近处的虫鸣和远处似高似低的鸟兽之声,并没有使这景象显得骇人,反而带着一种原始的旷美。
程灵从王三花家走出来,在门前的矮篱笆边站了片刻。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如果不考虑生活的艰辛,眼下这片山村景象,又何尝不如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田园诗篇的最美模样呢?
美极了,但是也特别难。
程灵停了片刻就又动起来,她足尖轻点,身形起落,不过片刻便顺着后边的山道渐渐上到了山高处。
对于普通人而言崎岖难行的山路,在程灵这里却简直能够如履平地。
不,她比常人平地走路还要快,还要轻巧。
很快,山道前出现了一片轻缓的小平坡。此处树木也相对稀疏些,程灵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首先要做的当然还是每日里从不懈怠的站桩。
程灵对月起势,站桩五遍。
沁凉的月光能量似甘泉般在她体内流淌,亦如春雨,润物细无声般滋养着她的体魄,使她的筋骨血脉与日俱强。
这种一点点强大的感觉其实是非常令人着迷的,但程灵也并没有修炼太久。
人体有极限,如今站桩五遍大约就是她的极限,再过量的话,也并无好处。
收工之后,程灵站在山高处向着西边观察了片刻,又取出自己的夜视望远镜确定好方向,随即便再度展开身形,绕山向西而去。
她要去的,正是黑虫寨所在之处。
白天她已经跟村里人打听过黑虫寨的具体方位,如今夜色正好,倒是适合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大当家,戚黑石。
程灵所未曾料到的是,此刻的戚黑石正受到巨大的打击。而这个打击,居然还是因为程灵而起。
风一刀抢亲受阻,后来又听到了程灵那一番有关于“动物也会报复”的言论,当时内心便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煎熬中。
他十来岁的时候流浪到铜顶山一带,是戚黑石救了他,又亦师亦友般将他带大。
对于风一刀而言,戚黑石既是大哥,更如师长。
风一刀深知,戚黑石一直有一桩无法释怀的心事。
戚山村的村民认为是戚黑石带人猎杀无度,而后惹怒山神,这才引来野兽下山,造成灾难。而戚黑石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
因为当年的种种旧事,戚黑石甚至觉得自己是命犯孤星,为神鬼厌弃,实在是不详之人。
在他的身边,凡是与他亲近之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父母早亡,同族受难,甚至在后来,他黯然出走戚山村,又建立黑虫寨,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身边的这些人,也没谁跟他过上什么好日子。
今日,风一刀失魂落魄地回来,戚黑石得知他未能将心上人带回后,当时甚至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刀,你离开黑虫寨吧。”
风一刀疑心自己听错了,惊道:“大哥,你说什么?”
戚黑石生得精瘦,个头虽然不矮,却自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般的落魄与忧郁。
他不看风一刀,只将目光落在远处,语气淡淡道:“村里人不许姑娘家与你结亲,不过是因为忌惮我……你只要离开黑虫寨,下得山去,随便寻个村子入了户籍,又何尝不是一个好儿郎?”
风一刀从未想过原来还能有这种选项,被戚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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