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何明华答话,萧蛮一口气道:“乱世之中,有多少人上无片瓦遮身,一日两餐无继,冬天手脚生疮,夏天蚊虫肆虐。更苦的,吃观音土,喝泥水,甚至是卖儿卖女,乃至于易子而食!”
“你这样的也好意思叫苦?黎明百姓岂不是活在人间地狱?”
何明华愤怒道:“贱民而已,猪狗玩意儿,也配与我和娘娘相比?”
是了,他是贵族出身,当然视百姓为刍狗。
就算后来何明华自己主动假死,放弃了何氏子弟的身份,他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将自己视作天上云,而普通百姓都是地上泥!
萧蛮顿时嗤笑:“若非我母后当年将你从难民堆里救出来,又请求我外祖收养你,你与你口中所谓的贱民,又有何区别?一朝跃出泥潭,你倒是将自己原本的出身忘了个一干二净!好一个狼心狗肺之人,与何采莹正好相配!”
何采莹,就是瑾贵妃当年的闺名。
何明华却只注意到萧蛮话语中的前半截,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惊人消息,脱口道:“你说什么?我是大姐救回来的?不!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娘娘救回来的,若不是莹儿救我……”
萧蛮皱眉冷笑道:“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何采莹既然只是记名嫡女,以她在府中的地位,能随意吩咐侍从在难民群中救人吗?更何况,当年的那个时候,何采莹连记名嫡女都不是,只是一个庶女而已!”
何明华张口欲言,却又是欲言又止。
萧蛮快速说:“何明华,算算你的年龄,算算我母后的年龄,再算算何采莹的年龄,再想一想,何采莹能有什么本事,说动我祖父收养你!真相不是很容易辨别吗?”
何明华喃喃:“不,这怎么可能,莹儿,莹儿不是这样说的……”
他心惊肉跳,紧闭的双目疾速颤抖,与萧蛮战斗的动作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迟滞了。
萧蛮继续说:“看来,你是被何采莹骗了。真是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蠢钝之人?又或者,你的本质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所谓被骗,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话音未落,萧蛮攻势忽然一疾。
何明华露出破绽,被萧蛮手中带刀的大网兜头网住。
大网瞬间收紧,何明华惨叫一声,片刻间浑身带血,好好一个大高手就这样被萧蛮收在了带刀的网兜里,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阶下囚。
生死胜负,果然就在瞬息间。
萧蛮将网兜向着自己的座椅一扯,何明华滚落到萧蛮面前。
他的脸上也都是血,网刀紧绷在他脸上,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漏出些许目光紧紧盯住萧蛮。
即便是这样了,何明华开口,却只是嘶声问萧蛮:“你说的,是真的?”
萧蛮淡淡道:“孤何必诓你?你值得吗?”
何明华失魂落魄,再无言语。
这个夜晚,远在魏京的瑾贵妃忽然从床上惊醒。
也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跳得格外快速,一种说不出的惊怖之感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瑾贵妃又慌又怒,当即高声呼喊:“蒹葭,蒹葭你快来!”
大宫女蒹葭急忙匆匆从外间走入,瑾贵妃又呼唤:“明华,明华你在哪里?”
当然,只有蒹葭在,明华却是无法再应答她什么了。
蒹葭忍着心中的恐惧,只当没听见瑾贵妃口中“明华”二字,轻轻地脚步上前,柔声说:“娘娘,要不要奴婢掌灯?”
瑾贵妃的寝宫中,其实常年放置着光芒柔亮的夜明珠,要论奢华,当真是世间仅有,怕是连魏皇也比不过她。
魏皇是男人,对珠宝没有什么喜好,对于夜明珠这样的东西,更是毫不在意。
瑾贵妃受宠时求来了这颗夜明珠,从此日夜放在宫中,再不稍离。
但夜明珠的光华终究有限,只照亮了瑾贵妃床榻左右方圆丈许的范围,再远处,却是一片黑暗。
瑾贵妃怕黑,这是只有她心腹知道的“秘密”。
瑾贵妃还喜怒无常,这个,历任“蒹葭”都有发言权。
因此如今的蒹葭即便只是一个简单问话,都要在心中做出万般准备,提心吊胆的,只怕娘娘陡然翻脸。
好在今日的瑾贵妃有些反常,竟没有即刻发怒,蒹葭问话,她也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她脸上又露出些茫然的神色,静默了片刻,瑾贵妃问蒹葭:“蒹葭,杨方……杨方这个老东西,是不是有好些日子都不曾来信了?”
蒹葭心惊肉跳着,温声说:“回娘娘话,前些日子杨公公的来信是说,太子殿下攻下了齐都,忙着整军渡河,去攻打那苍天王。或许,是整军时事情太多,过于忙乱,因此杨公公才未曾来信吧。”
瑾贵妃皱眉,只将目光看向那黑暗沉沉的窗外,幽幽说:“太子要渡河了啊,蒹葭,你说,他渡得过这条河吗?”
这个问题蒹葭可没法回答,但她知道怎么安抚瑾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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