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对于火车上的大部分人来说,都算不上特别贵,但白白拿人五毛钱的东西总归不好。中年男人看得出来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哪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他接过鸭腿说:“谢谢,我给你算钱吧,你也是花钱买的,哪能白吃你的。”
丁舜耸了耸肩,将包打得更开,问男人:“你要不要尝尝,都是五毛钱一袋。火车站对面就有个店,专门卖这个。对了,咸鸭蛋便宜点,只要一毛一个,你买了鸭腿,我送个咸鸭蛋给你尝尝吧,咱们家咸鸭蛋味道非常不错,里面好多油。”
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实在不好拒绝,给了一块钱,给自己挑了一只鸭腿,撕开包装袋跟着啃了起来。别说,这味道还不错,有点辣,又不是特别辣,应该是卤出来的,肉很香,比吃馒头香多了,难怪这小伙子啃得这么带劲儿呢。
“爸,我还想吃。”小孩子啃完了鸭腿,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男人。
男人有点后悔,早知道他这个鸭腿就不吃,给孩子留着。但都已经快吃完了,说这些也迟了,男人又掏了五毛,递给丁舜:“小同志,再给我来个鸭腿吧,小孩子嘴馋。”
“爸,我不要鸭腿,我要刚才哥哥吃的那个,鸭脖子。”小孩子不答应。
丁舜笑着解释:“鸭脖子也是一个价,这里价格都一样,只有鸭蛋一毛一个。”
男人索性随他去:“那给他来一袋鸭脖子吧。”
丁舜挑了一袋鸭脖子给小男孩。
父子俩吃得有滋有味,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勾起了其他人的馋虫。
别人吃肉,自己在这里白开水就干馒头,也太没滋味了。一个提着公文包,干部样子的男人将硬邦邦的馒头放在搪瓷缸子的盖子上,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钱说:“小伙子,你这叫什么……清河鸭对吧,还有吗?匀两袋给我吧,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没胃口,想吃点其他口味的。”
丁舜摸了一下包:“有呢,大家相逢即是缘,我这里正好有多的,大哥,你想要什么?鸭腿、鸭架子、鸭脖子、鸭……”
“两个鸭腿吧。”男人保守地选了个先前那对父子尝过,反响不错的产品。
丁舜找了两只鸭腿递给他。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三个人的活广告,口袋里比较宽裕的也动了心思,纷纷问丁舜:“小同志,你那还有那么多,也匀点给咱们呗。”
“是啊,这坐火车都没什么吃的,难受。”一个妇女站起来捶了捶腿说道。
丁舜想了一下,干脆打开包说:“哎呀,确实,坐火车几十个小时,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你们想要什么的,自己选,回头我再让我朋友给我寄一点就是!”
他这么大方,有不缺钱想满足口腹之欲的马上掏钱买了,也有舍不得钱心里想法多的,发出质疑的声音。
“这么一小袋子东西就五毛钱,去店里买恐怕就两三毛吧。”
这是影射丁舜价格卖得贵,故意赚大家的差价。
丁舜听了这个不乐意了:“我说这位大哥,你随便在车子上找个人打听打听,清河鸭是不是这个价?人家门市部,放在百货公司卖都是这个价。两三毛是不便宜,可这都是肉啊,肉跟面能一个价吗?”
“什么清河鸭,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小牌子,谁知道啊?”男人不屑地说。
丁舜恼了,站起来,举起手大声说:“咱们这个车厢里有省城的人吗?听说过清河鸭的,有没有?有站出来,说说,咱们清河鸭是小牌子吗?”
别说,还真有个妇女站了起来,不服气地问:“小同志,谁说咱们清河鸭的坏话呢?我跟你说,这个厂子可好了,去年有人从里面吃到了一个烟头,人家就将那批货,一万多块钱的货全给销毁了。你换个厂子试试?我上回在国营饭店吃到了头发,那服务员根本就不搭理我,还说师傅做饭的时候掉根头发在菜里有什么稀奇的,你做饭的时候没掉过头发吗?你们说气不气人?”
这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目前食品处于卖方市场,供不应求,尤其是各大厂子单位都是国营的,按照计划生产和销售,凭票供应,也不愁卖不出去的问题,所以在面对顾客的时候态度大多是傲慢的,高高在上。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往往也没什么售后和服务,顾客只能自己认了。
“可不是,有次我家小孩在饼干里吃出了石子,也只能自己认了,不了了之。这厂子舍得销毁一万多的货,那确实不错,吃他们家的东西也不担心出问题。”
丁舜冷哼了一声:“岂止是不错,人家这个厂子上过好几次广播报纸了。我们省去年底查出了二十几起高考顶替案,你们听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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