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皇后道:“太医,本宫中的什么毒,实在太疼了,你不如先开些止痛的药给本宫吧!”
张太医只得沉痛点头,在暂且未研制出解药前,先用药缓解病人的痛苦,也是医者的本分。
就在他打算开药时,帘幔被风拂动,安墨匆匆从外头奔进来,“那几盘菜验过了,并未下毒,我仔细翻看了一遍,又问过尚食局的人,才晓得那菜竟然是用花生油炒的,娘娘不能食用花生,一用就腹痛难忍。”安墨气愤道:“早就吩咐过娘娘不爱吃花生,哪怕是花生榨的油都不用,尚食局居然敢如此轻慢!实在可恶。”她一边说一边将一粒黑色的丸子喂到花宜姝嘴边,又有紫云送水助她吞服,服药过后,花宜姝的面色果然好看了些。
眼见娘娘不再痛得打滚,满屋子的宫人都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来。曹公公也喜气洋洋,“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唯有张太医一脸茫然。
啊,原来不是中毒,竟然是因为食物不当么?
其实这种病例虽然罕见,但也不是第一起了,许多寻常的食物,有些人就是不能吃用,比方从前有位大臣不能喝酒,一旦喝酒就会浑身起红疹,当时的皇帝不信,以为这名臣子是故意推脱,强命他喝酒,哪知喝完后果然有密密麻麻的红疹从手臂延伸上脖子,时人大呼惊奇。又有一名妇女不能闻见花香,一闻就浑身发痒不止……
这些病例都是记在《医典》当中的,而张太医能对《医典》倒背如流。他茫然的是,如果皇后娘娘得的也是这种病,那为何他诊脉的时候瞧不出来?这脉象不对啊!更何况安墨姑娘进来时本该又担忧又气愤,可是她当时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说难过也不是,说高兴也不是,反复回想起来,竟然有些恐怖,叫张太医细思极恐。
安墨此时却不知道自己那可怕的演技震撼到了张太医,她尽量面不改色地将一粒糖丸子给花宜姝吃下,亲眼看着这位演技可以拿大奖的神人渐渐露出药物起效的神色,心中大呼精彩。
这时候外边有宫人喊太后来了。
皇后中毒是大事,消息传到仁寿宫时,崔太后不明就里,还当真有人要谋害皇后,儿子刚刚离开皇宫,儿媳就出事,花宜姝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崔太后可是里外都要受埋怨,当下匆匆赶了过来,看见花宜姝白得吓人的面色,她面色先是一沉,待听见不是中毒,她面色缓和下来,再听见尚食局故意往食物里放花生油,她面色再度沉了下去。
“不过一个奴才,谁给她胆子阳奉阴违?给哀家狠狠地查!”放下这句话,崔太后坐在床边拍了拍花宜姝的手背,“你也是,既然这物不能吃用,为何不直说?尚食局要知道这事,决计不敢往菜里放。”
花宜姝做出犹豫神色,没有开口,身旁紫云便道:“太后有所不知,我们娘娘是早就说了不爱吃花生油的。若是直说这东西对娘娘有害,怕是……怕是……”
崔太后明白了,花宜姝这是怕有人抓住了她的弱点故意去害她。毕竟花生油这东西,放一些到饭菜里,试毒的人吃不出来,花宜姝却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责怪道:“如今宫里头只你一个人,谁闲得会去害你?”
花宜姝眼圈当即红了,“现在是,以后又说不准。”
崔太后就看不得她这软弱样,从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鞭笞赖嬷嬷时的大气呢?
但是回忆起当日,崔太后又想起花宜姝当时甩鞭子时看着手狠,其实收着力道并未伤人,心中不免一叹:唉,这原本就是个心软的孩子,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日建不成盛京,何必急着让她成长呢?
崔太后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单纯天真的少女,是被这后宫折磨才变了心性,连累得李瑜也受了戕害,难道她要苛责这样一个和她当初相似的孩子,然后让她走上和她相似的道路吗?
有些人曾经遭受折磨,不敢对抗压迫她的人,反倒将所受委屈发泄到后人身上,造成一代又一代的不幸,所谓千年媳妇熬成婆就是这么来的。但有些人引以为鉴,才将悲剧终止。崔太后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愿自己曾经的悲剧在后代身上重演。
“好好歇着吧,哀家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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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后是何等雷厉风行之人?
曾经她的母族势微,她在宫中既得不到先帝的敬重,又被受宠的刘贵妃明目张胆地挤兑,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都能毫不犹豫布局弄死二皇子,只是后来先帝死了,刘贱人死了,她的儿子又当上了皇帝,家族也受此恩荫重新光耀……曾经险恶的后宫变成了她掌下的绵羊,处处满意处处合心,日子过得舒坦了,崔太后的脾气也好了起来,瞧着竟然真像个慈悲的老太太了。
可真要把她当慈悲老太太,那才是大错特错。
王尚食深知崔太后的厉害,因此被提到太后跟前时,她畏惧地低下头,从里到外地谦卑。但她心里还存着一分指望,既然已经查明她的菜里没有放毒,也许太后娘娘能做主放过她,她可是在尚食局做了好多年的老人了,没了她,太后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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