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乾清宫,入寝殿,朱载垕一直拉着水墨恒不放。
文武百官在高拱的授意下,各自回到自己的衙门。但高拱本人和张居正、朱希忠不敢擅离,也跟着进了乾清宫,只是皇上没开口,不敢入寝殿,而是停在东暖阁里头。
朱载垕一屁股坐回御塌,立刻吩咐一名内侍取来笔墨,冲水墨恒道:“速给殷正茂写信。”
水墨恒与殷正茂共事半年之多,也无需客套,当即挥笔而就,直承其事,很快办妥。
“皇上,御花园里死的是谁?”水墨恒开始解惑,想着这个阴影若不从朱载垕的脑海中移除,他会时不时地想起这茬儿,一想起来情绪便失控。
“一个个都死了。”朱载垕神情沮丧,嘟哝道,“朕喜欢的,他们都不喜欢,我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精打采地歪在御塌上。
“皇上。”水墨恒见朱载垕憔悴不堪,也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朕要吃果脯,要吃果脯……”朱载垕慢慢闭上眼睛,看似极度虚脱。适才一行,于他而言,着实耗损太大,这兴奋劲儿一过,立马蔫了下来。
水墨恒慌忙上前,替朱载垕把了把脉,实不忍心打扰,示意一名内侍照看,自个儿轻手轻脚从寝殿里踅了出来。
……
见水墨恒,高拱、张居正和朱希忠全都神情凝重地站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水墨恒道:“给皇上准备后事吧。”
无论从病理,还是从历史上看,朱载垕的日子都不多了。
高拱双膝一软,刚刚站起,又坐回红木椅上。皇上自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让众卿家照章而行,准备后事;现在水墨恒也这么说,那就是说真的没得救了。
“你一路长途跋涉,也累了吧。”直到此时,张居正才寻着机会与水墨恒说上一句话。
当然累啊!不仅累,还很饿,更主要的是忧虑。
水墨恒正欲回张居正的话。
只听高拱锐声喊道:“太岳,你即刻回内阁拟一道紧急咨文,知会京城各衙门。一、所有官员不得妄自议论皇上的病情,违令者从严处置,绝不姑息;二、皇上患病期间,各衙门堂官从今日起,一律在衙门夜宿当值,不得借故渎职,凡遇决议之大事,一律先通内阁,不得擅自决断。”一口气说完,语气相当地硬。
“首辅,下官这就去办。”张居正点头。
“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首辅的安排极为妥当周到。”张居正恭敬地回道,看不出一丝怨气,瞅了水墨恒一眼,转身离去。
“张先生。”水墨恒喊了一声。
“你先别走。”高拱叫住了正欲追张居正的水墨恒。
我靠!
你妹的!
这不故意的吗?
望着张居正笃笃而去的背影,水墨恒心里直想骂娘。
“你老人家也请回吧。”
高拱接着支走了朱希忠,然后递给水墨恒一个友善的眼色,平心静气地道:“请坐,老夫得耽搁你一时半刻。”
“首辅大人,甭客气。”水墨恒礼貌地地回了一揖。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老实说,皇上的寿元尚有几何?”
“不会超过三个月。”水墨恒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的胆儿好肥!”高拱的心一颤,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地盯着水墨恒,“明知皇上的身子不好,要清心寡欲,你却从广西运来……该当何罪?”
“这是皇上的意思。”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曲意奉上。主有失,身为臣子,该当分争正谏才是。”高拱掷地有声地训道。
卧槽!
水墨恒心里闷“哼”一声:“皇上要从童男童女身上取精ye液和初潮经水,你都同意,这会儿却一本正经地训起我来?”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无辜相,说:“皇上的日子不多了,生前的愿望何不满足,让他高兴高兴?”
“皇上的事,老夫暂不与你追究。那田契的事儿呢,将李延生前的污点传递给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殷正茂的意思?”
“首辅,是我的意思。天下谁人不知首辅一生清廉,何曾受过半分贿赂?李延虽是你的门生,可这步棋下得实在太臭。而我将田契送给首辅,不是传递污点,正是清除污点呀。”
“这么说,你还是为老夫着想?”
“当然。首辅可否想过,我若将三张田契寄到皇上或张居正的手里,会是什么后果?”水墨恒不慌不忙。
确实很险!
高拱收到三张田契时吓了一大跳,想着与张居正较真儿的节骨眼上,此事若被皇上或张居正知晓,那就完蛋了。
尽管水墨恒在信中说,除了殷正茂,不会有第四人知晓,可高拱的心依然悬着不踏实。虑着水墨恒与张居正的关系,所以刚才有意支开张居正,赶紧找机会单独与水墨恒提及。
“老夫之前在你面前许下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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