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居正在内阁办公,很安心的样,对六科言官集体跪谏的事似乎充耳不闻。
内阁一名中书突然来报:“吏部魏左侍郎来访。”
张居正一怔:“魏学曾?他这个时候来作甚?”第一感觉没什么好事,因为魏学曾是高拱战线上的人。
见还是不见?犹豫。
见?十有八九魏学曾是充当说客来的,令自己左右为难;
不见?人家怎么说也是吏部二把手,朝中三品重臣,没有合适的理由,故意推脱,说不过去。
“请他进来。”张居正只得吩咐一声。
很快,魏学曾入内,行过官礼后坐定,说:“张公,卑职唐突来访,还请见谅。”
“不客气。”
“六科言官集体跪谏,张公知道了吧?”
“嗯,正闹得风风雨雨,想不知道都不行啊。”张居正点头,态度平和,语气轻缓。
“难道张公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啊?能做点什么呢?”张居正故意一惊一乍,想着魏学曾果然是来做说客的,随即笑了笑,优哉游哉地说道:“我坐在这里,两不相帮,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魏学曾听着很不受用,心想你暗中勾结冯保,别以为大家不知道,还说什么两不相帮?
可这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只能憋在心里。
魏学曾刻意压住自己的情绪:“张公,高公可是在为内阁争取权利呀!”这句话态度十分明确。
张居正点了点头,可没说话,心里哼了一声,是为内阁?恐怕他是为自己吧?
魏学曾素有“魏大炮”之称,见张居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不免有些小情绪,当即直愣愣地说道:“外界纷纷传言,张公与冯保勾结协谋。今日之事,张公要谨防,不宜再护那个阉宦,一旦事变,恐怕不利于张公啊!”
“放肆。”张居正一声厉喝,脸色一红,“什么叫勾结?啊?什么叫协谋?我堂堂次辅,用得着你来教吗?”
魏学曾吓了一大跳,不曾想到张居正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如此激烈,慌忙起身,鞠了一躬,惶惶而退。
……
乾清宫寝殿。
李贵妃站着不说话,脸上的怒气未消。
朱翊钧愣愣地坐着,一会儿瞅瞅大伴冯保,一会儿瞧瞧自己的母亲,仍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中,似乎尚未回过神来。
冯保停止了哭泣,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也不敢坐下,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哭这一招儿,显然不能再用。
就这样,几个人沉默了片刻。
突然,方才传话的太监又慌里慌张地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宫里头各监、司、局的奴才们,此刻正在外头,都想叩见皇上和娘娘。”
沉闷的气氛被打破。
“为的何事?”李贵妃问。
“都是为冯公公而来。”
“为冯公公?”李贵妃盯了冯保一眼。
“为我?”冯保冷汗一冒,心想难道连自个儿手底下的那帮人也反水了?和高胡子一道与我作难?
李贵妃轻移莲步,拉开窗帘一看,只见窗外砖道及草坪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总得有二百多号人,都是二十四衙门的大小牌子,十几个太监大裆跪在前头。
“他们也是要来弹劾冯公公的吗?”李贵妃阴沉着脸,转身问。
“不,他们是来为冯公公说情的。”太监答道。
冯保大松一口气。
李贵妃也松了一口气,慢腾腾地回到绣榻上坐好,说:“你去把领头的几个喊进来。”
不大会儿,三位大裆进来。
一个是张鲸,一个是张诚,一个是邱得用。分别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内官监管事牌子和御用监管事牌子。
三人齐刷刷地跪着,异口同声地说道:“奴才叩见皇上,叩见娘娘。”
“你们来这么多人,跪在烈日之下,究竟为什么?”李贵妃问。
“奴才为冯公公鸣冤。”三人齐声回答。
“这么说,六科言官弹劾冯公公,集体跪谏,你们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皇极门前跪了一大片,六科言官个个高兴得如同科场中举一般,以为做了一件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大事,自此可以青史留名了。”说话的是张鲸,语中带着一股讽刺的味道。
张鲸因为转投到冯保名下,冯保发现他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文笔不错,于是将他提为随堂太监。
没想到这会儿还派上用场。
冯保心里可感激了他一番,只是不敢丝毫表露出来,想着张鲸这小子真会办事儿!这个方法连自己都没想到,他却想到了。
这时,李贵妃威严的声音又响起,带有几分震慑:“说,是谁组织你们来乾清宫下跪的?”
张鲸脑子转得飞快,心想这事儿绝不能说是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组织的,否则只会让冯公公更加难堪,当即禀道:
“回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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