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阁。
因为熏猪头很有特色,生意一直红火。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像水莫居一样,只是最近京官明显光顾得少了。
今儿似乎有些不同。
散班的时间,一乘两人便轿忽忽悠悠抬进了熏风阁大院,从轿子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吏部左侍郎魏学曾。
自高拱出事后,这是魏学曾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宴请。
如今首辅是张居正。
高拱被逐前一天,魏学曾大义凛然地去见张居正,劝他不要和冯保内外勾结,结果把张居正惹急了。
高拱被逐当天,满朝文武百官都大惊失色,唯有魏学曾站起来为高拱声援:“皇上登位伊始,就贬逐顾命大臣,诏书出自何人?不能不公开告诉百官。”
这种话当时没一个人敢说。
魏学曾说出来了,只是没人敢附和。
但魏学曾依然不死心,他觉得高拱很冤。第二天又逐一拜访朝中各位大臣,请求他们一道去张居正的府邸争论此事。
绝大多数大臣不愿意趟这浑水。少数愿意去的,也没见着张居正。张居正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借以疾病推辞。
魏学曾见大势已去,唯有唏嘘感慨,从此夹起尾巴。
想着一年前,高拱曾邀他与水墨恒一道吃熏猪头肉,没想到一年时光一晃而过,如今物是人非!
魏学曾走进熏风阁的那一刻,心境未免有些凄凉,两脚也显得沉重,迈不开步子。
“惟贯,这边!”接待他的,也即今天请客的人,正是礼部左侍郎王希烈。
这两个人可谓同病相怜。
一个是吏部左侍郎,一个是礼部左侍郎。
都是高拱的门生,都是部院的二把手,甚至不少人背后称他俩是高拱的“哼哈二将”。
就在不久前,高拱曾暗下许诺:找机会奏明皇上,自己不再兼任吏部尚书,而阁臣高仪也因身子不适,卸任礼部尚书。这样,吏部和礼部空出职位,将由魏学曾和王希烈接任。
那时魏学曾和王希烈感觉前程一片光明。
可惜时过境迁。
这次六部调整人选,没他俩啥事,依然原地不动。
心里自然窝气得很,在这非常时期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回家平白无故地殴打仆人、作践小妾以解心头之恨。
当时,张居正本想提拔王希烈升任礼部尚书,因为嫌吕调阳书呆子气太重,结果被水墨恒驳了回去。
简单喝了杯茶,扯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酒菜已经摆好。
魏学曾看着满桌的佳肴,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雅间,只有自己与王希烈二人,感觉憋得慌!
夹起一块熏猪头肉,送进嘴里。
本来令人垂涎三尺的京城名吃,却不知怎地味同嚼蜡,勉勉强强才吞了下去。
“来,喝!”只得举起酒杯,“嗞儿”了一口。
“好喝不?”王希烈和魏学曾的心境一模一样,吃菜不香,喝酒不爽。整天感觉心里堵,只想找个人发发牢骚。
“苦!”魏学曾又“嗞儿”了一口,从嘴里迸出一个干巴巴的字。
“难道你就不想做点啥?”王希烈面上装得轻松一些,阴不阴阳不阳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轻问。
“还能做甚?如今我们不被当作落水狗痛打,就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张居正怀私罔上,重用私党,你作为吏部副手,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王希烈不满的神情跃然脸上。
“张居正这次大换血,更换部院大臣,平心而论,做得让人无话可说。”
魏学曾一本正经地解释:“杨博朱衡,是三朝老臣;王国光王之诰二位政声显赫勇于任事;谭伦战功显赫,曾坐镇宣大六年,俺答虏寇望风而逃不敢来犯;吕调阳学富五车,而且曾任詹事府詹事,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你说,张居正这样任命,我能有什么意见?”
王希烈听得一头雾水,心凉半截。
本想趁着酒兴,怂恿魏学曾与自己一道挑头,带领大家与张居正较量一番,没想到魏学曾还往张居正脸上贴金。
“惟贯,你今儿吃了迷魂药?”
“不是吃了迷魂药,而是张居正阴鸷过人,将众人的嘴堵得死死的,让人无可挑剔啊!”
“那胡椒、苏木折俸一事呢?现在闹出人命,满城沸沸扬扬,我们正好可以做做文章。”王希烈急了,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加快。
“你想怎么做?”
“我去找武清伯,你去找杨老和葛老。”王希烈憋不住,将心中的想法托盘而出,“听说武清伯这个月领的也是胡椒、苏木,皇上的外公都领不到俸银,让他提着袋子去榷场卖胡椒、苏木?我就不信他没想法。”
“弄不好,我们会丢了乌纱帽呀!”魏学曾长吁一声。
“那也比现在处处被人踩着强!”
“我去杨老、葛老那儿又是为了什么?”魏学曾顿了顿问。
“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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