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壶,是李幼滋的绰号。
李幼滋之所以这么肥胖,是因为胃口实在好得不行,一上席面就舍不得放下筷子,恨不得一人将桌子上的菜肴全部吃光。
就在水墨恒与冯保密谈时,他一摇一摆地来到张居正的值房。
看李幼滋走路很有趣儿。
挪动着两条粗短的腿,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活像一只蹒跚的唐老鸭。即便在这寒冷的天气,他额头上都冒着汗。
“三壶兄,数日不见,你又胖了一圈儿哈。”张居正一见面就调笑这位掏心窝子说话的老朋友。
“没办法,我这人喝水都能长胖。”李幼滋笑道。
“请坐,看你这肚皮,像是怀了孩子。”
“可不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嘛,见着好吃的,就像寂寞的汉子在山洞里遇见大美女,忍不住要扑上去。”
“三壶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来什么事?说吧。”张居正对老朋友也不瞎扯淡。
“为了王大臣的事。”李幼滋登时收起脸上的笑意,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来。
“你有什么想法?”
“叔大兄啊,你件事,你得先问问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张居正支吾其词。
“对呀,皇上有权将案子交给东厂审理,东厂也有权不公开审讯过程,不将案情透露给任何人,直接奏报皇上。可是,怎么就将火烧到高老的身上了呢?”
“那你得问冯公公呀?”
“叔大兄啊,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不是敷衍我这位老朋友吗?东厂放出消息,说王大臣背后有人指使,然后叔大兄给皇上上奏疏,也强调‘必有主使勾引之人’,并请求皇上追究,‘务得下落,永绝祸本’,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这种话,也只有密友李幼滋敢当着张居正的面儿说,若换作别人既不敢说,张居正听了恐怕也会生气。意思太明显,不就是指责张居正与冯保内外勾结谋害高拱吗?
“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张居正也不介意,反问道。
“关键是东厂明确指出,王大臣背后指使的人是高老啊。世人都知道,接任高老位子的是你,明事理的人,会觉得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可不明事理的人,背后纷纷传言是你与冯公公合谋抢了高老的位子。”
李幼滋说了几句话,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张居正值房里的地龙暖本来也烧得好,热乎乎的。
李幼滋只得不停地喝茶,不过片刻功夫,两壶茶水已经进肚。叫他李三壶,果然没错。
张居正只得吩咐侍应再添。
李幼滋又咕了几口,继续说道:“加上叔大兄你又一再堵截科道言路,这,这,你让朝中文武百官怎么看?是偏袒冯公公,怕得罪他?还是说,你有心将高老置于死地?”
“难道三壶兄不相信我秉公办理?”
“秉公?”李幼滋放下茶杯,“若是秉公,就不能将王大臣交给东厂独审,叔大兄应该请旨皇上,将王大臣交由三法司共审,这样才能避免东厂的一面之词。”
恰在这时,侍应进来禀道:“首辅,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和吏部尚书杨博两位大人求见。”
“他俩?”张居正一个激灵。
说心里话,对葛守礼和杨博这两位老臣,因为性子过于耿直,又位高权重,张居正尊敬之下又有几分畏惧。
这会儿同时求见,心中多少有点紧张,可又不能不见。
“那我先行告退。”李幼滋慌忙起身,临走时仍不忘提醒道,“叔大兄啊,你可得将我的话放在心里啊!若一意孤行,万世恶名必背负于你身。”
“好,知道了!”送走李幼滋,张居正整了整衣装,准备接见葛守礼和杨博,吩咐侍应请两位进来。
坐定。
葛守礼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所以先开口,直承道:“我与博老此番前来,是为王大臣一案。”
其实,张居正已然猜中他俩的来意,客气地问道:“不知二老有何指示?”
“指示倒不敢,但我葛守礼愿以百口保高公。”葛守礼振振有辞,满脸的凛然正气。
张居正一怔,默不作声。
杨博见张居正有不悦之情,当即也帮着葛守礼,说:“我与高老共事多年,他脾气是暴躁,但绝不敢也不会以下犯上。”
葛守礼又道:“昔日贵溪、分宜、华亭、新郑为首辅,可谓递相倾轧,最终相名皆坐损,江陵兄,前车之鉴呀!”
首辅夏言,出自江西贵溪;严嵩,出自江西分宜;徐阶,出自上海华亭,华亭是松江的别称;高拱,出自河南新郑。
葛守礼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每任首辅都攻击前一任,严嵩攻击夏言,徐阶攻击严嵩,高拱攻击徐阶,似乎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律,最终的结果呢?“相名坐损”,每一任失势后都不得好。
你张江陵可不能走这条老路啊!
张居正来自荆州,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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