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杭州织造局乱请银的问题,水墨恒向张居正作了详细的报告,并将那帮钦差太监在杭州奢侈糜化的生活作风,以及杭州知府周文龙对织造局深恶痛绝的态度,一并亮了出来。
张居正听后,既愤怒又高兴。
愤怒的当然是杭州织造局,国库这些年穷得打寒颤,王国光接任户部尚书才一年,卧槽,头发都白了一半不止,那些王八蛋却一个个拿着国家的钱,吃喝玩乐逍遥自在,活似神仙。
高兴的是,既然摸清楚了,就能做到有的放矢,一改痛疾。
水墨恒也将周文龙的一点担忧说了。
张居正听后嘿嘿一笑:“周文龙这个人,一向稳重踏实,若没有朝廷的旨意,他断然不敢触碰祖宗的规矩。”
“那先生准备何时动手?”
“得等待一个契机。况且你这刚一回来,我若立即着手的话,冯公公会以为我俩联手对付他,容易激化矛盾。其实,我是站在国家的角度,根本没有对付他的意思。”
水墨恒当然认同。
冯保是朱翊钧的大伴,可谓忠实的仆人,跟家人一样。在亲疏关系上,朱翊钧应该更偏向于冯保。
可以这么比喻:冯保虽是仆人,但因为隆庆皇帝不在,他督促皇上学习,协助皇上理政,充当了一个父亲的角色;而张居正是朱翊钧的老师。父亲的角色与老师的角色,当然是有区别的。
而此时的张居正,还处于集权阶段,就是如何将执政的权力集中到自己手里,最好是一呼百应!
但离这个目标还有些距离。
所以一不能轻易得罪冯保,二还得加强集权的步伐。所考成法才应运而生。
考成法,固然是为了解决积弊多年的文恬武嬉政务懈怠现象,用这个方法来约束文武百官。但更进一步地讲,是提高内阁的地位,增加首辅的威慑力。
因为张居正上疏请行的考成法,内容主要有两点:
第一、但凡皇上谕旨交办,和政府日常公务,以及各衙门执掌之事,必须由专人负责,限期完成。
这个期限由六部和都察院设定,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
第二、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请注意,是逐月,而不是三年六年。
六部和都察院对每一位官员承办的事情,完成的情况都要记录在册。每完成一件,登出一件,反之亦然,否则以违罪处罚。
六科亦可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和都察院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进行议处。
内阁同样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核实。
最后,无论两京还是地方,所有官员的升迁去留奖励罢黜,都凭借这本“考功簿”的档录作为依据。
简言之,用六科监督六部和都察院,然后内阁再来监督六科。
对于首辅是集权,但对于部院是分权。
明显三权分立的思维。
提及三权分立,都不自觉的想到西方哲学家洛克和孟德斯鸠。其实洛克写《政府论》是在1690年,孟德斯鸠正式提出三权分立学说是在1740年《论法的精神》中。
而张居正首创“考成法”是在1573年,早了他们一百多年。
……
水墨恒从内阁出来,准备回水莫居。走至午门处,碰见一人。其实也不叫碰见,那人在此专侯他。
正是杭州织造局的提督太监陈隆。
看来,驿站传讯的速度比水墨恒坐船回京的速度要快,想必是王志通已经将与水墨恒之间的矛盾,汇报给自己上司了。
陈隆是冯保的得力助手之一,肯定知道水墨恒与冯保的交情。
当初冯保被高拱所迫,六科言官集体跪谏弹劾时,邱得用、张鲸和张诚三位太监领头维护冯保,这个陈隆也在其列。
只是,那时他职位比较低微,不过是神宫监的一名掌司,不算起眼,排不上号。
之所以得到杭州织造局提督太监这个职位,听说是因为他在古董市场发现了一把宋微宗赵佶曾用过的黄罗扇,当时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然后送给冯保。
且不说那把黄罗扇是宋微宗的真迹,对于一名掌司而言,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冯保当时还不是司礼监掌印。
这很让冯保刮目相看,对陈隆的那份孝心一直惦记着,待他取代孟冲当了司礼监掌印后,一心要给陈隆谋个好差事儿。
于是,内务府管辖下的杭州织造局提督,就成了陈隆的菜。
这是个相当于外廷正四品的官儿。
因为织造局所给的关防,均有“钦差”二字,所以即便放在京城也不容小觑,若去了地方,那更了不得。地方官管你是几品几级,见到钦差,都得缩脖子避马让轿。
王志通在杭州之所以如此嚣张,就因为仗着这一点。
只是织造局提督不同于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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