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居正接到讣告时起,京城里就被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其实大家议论的只有一件事儿——
张居正是去还是留?
大明王朝官员的丁忧制度,施行了两百多年,从不曾更易过。所有官员只要一得到家中讣告,按照惯例,都要立即向皇上写本子乞求回家守制三年。
而皇上大凡遇到这种情况,也会立即作出批复,然后着吏部办妥该官员开缺回籍事宜。
如果皇上不允许,则称之为“夺情”。
但“夺情”这种事情,除了战乱等少数情况,一般都极少发生。
然而,张居正已经得到讣告三天,却还没有呈上奏本给皇上朱翊钧申请守制。
这就奇怪了……
尤其是一些好事的官员,纷纷猜测这里头的种种可能。张居正到底几个意思?难道连他父亲过世都不想回家守制,仍要霸占着首辅的位子不让吗?
……
……
这天上午,翰林院掌院学士王锡爵,带着自己部属吴中行、赵用贤匆匆赶到吏部衙门。
直言要见吏部尚书张瀚。
吏部尚书位列部院大臣之首,有“天官”一说,又称冢宰。因掌握着天下官员的诠选拔擢之权,所以平时除了公事,极少在自己值房里会见官员。即便是公事,四品以下的官员,也很难见到他。
论级别,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都是五品,平常想见吏部尚书连门儿都没有。
可今天不一样,这两个人是在掌院学士王锡爵带来的。
张瀚不得不出面接见。
这一来,王锡爵官居三品,是词臣的领袖,人望颇高;二来,王锡爵从不登门访客,一般人想请他都请不来。
张瀚身为吏部尚书,又岂能将他拒之门外?而且完全能够猜到王锡爵等人来的目的。
这个时候,除了议论张居正,别无它事。
……
吏部尚书值房里。
王锡爵等一行人坐定寒暄几句。
吴中行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冢宰大人,今日我们随掌院大人前来拜访您,为的就是首辅张大人的守制之事。”
张瀚瞟了吴中行一眼,心想果不其然,但脸上却装作一愣:“这种事情,你们来找老夫作甚?”
“今日,通政司发往全国各大衙门的邸报,想必冢宰大人已经看到了吧?”吴中行又问。
“老夫看过了。”张瀚一捋胡须,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知冢宰大人有何感想?”
张瀚没有作答,而是凝视了吴中行片许,继而又将目光逐一扫过王锡爵、赵用贤,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看来你们都有感想?”
“的确,我们有想法。”回答的是赵用贤,并且带着不小的情绪。
“哦,是吗?”张瀚不喜欢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位翰林院学士,觉得他们说话直愣愣的,还是太年轻太嫩了点儿。
“首辅大人的父亲过世三天了,他居然还没有写奏本向皇上申请回家守制,难道冢宰大人……”赵用贤的话尚未说完。
便被张瀚打断了:“如果老夫记得不错,你们两位都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吧?”
“是。”
“是。”
吴中行和赵用贤异口同声。
张瀚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们是隆庆五年的进士,那首辅张大人便是你们的座主,而你们是他的门生。可你们今日说话的方式和口气,似乎都不像是他的门生。”
“我们是他的门生,却进不了他的家门。”吴中行直言不讳,悻悻然地回答,眼神里还带着明显的怨怼之情,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已被分配到贵州都匀卫的刘台,还不是首辅的门生?”
一提到“刘台”这个名字,张瀚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两位年轻的后辈,感到气儿不顺了。
刘台,已说过,也是张居正的门生,也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因为机灵干练,很得张居正的赏识,起初被任命为江陵县的县令。
后来,张居正见刘台在江陵县颇有政绩,而且,荆州府每年送上来的“考功簿”中,对刘台的评价也很高。
所以,张居正决定调刘台回京。
可是,这件事水墨恒极力反对。并且当着张居正的面儿,不止提过一次,尤其强调坚决不能让刘台进京。
然而,张居正已经作出承诺。
本来,水墨恒的话,张居正不说是言听计从,可也绝不敢坐视不理。但既已答应承诺了人家,又在给他父亲的家信中提及,因而这件事张居正没有依从水墨恒。
当然,还有另一种心思在张居正心中隐隐作怪。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听。所以在万历三年,刘台进京没多久,便拔擢他为四品辽东巡按。也就是说,将刘台调离了京都。
说说这巡按,一般都是御史出身,又称按台。其职责简单地说就是代天子巡视,考察吏治。
虽然地位不及巡抚,可在地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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