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瞬间变换脸色,让朱翊钧愣了愣,更加觉得娘亲怪怪的,言行举止与往常大不一样。
“来,说呀。”李彩凤嘴上温和地催,心中实则非常着急。
“娘,说什么?”
“就是立誓啊!”
“哦,”朱翊钧点点头,然后离座,举起右手,作立誓状,一本正经地道,“孩儿此生定当孝敬娘亲和母后,善待忠于我大明王朝的臣子,否则叫我天诛地灭,做不成皇帝。”
李彩凤当即纠正道:“钧儿孝敬我和你母后,这个不用说,我相信你能做到,主要是善待忠于我大明的臣子,而且要点名说清楚,不能这样含糊。来,钧儿,再说一遍。”
“是,娘。”朱翊钧只得重新再来,“孩儿今日在娘亲面前立下重誓,定要善待忠于我朝的臣子,尤其是大伴、先生、张先生,若有半分违拗之心,叫我天诛地灭,做不成皇帝。”
言辞铿锵有力!
这回态度认真至极!
李彩凤舒了口气,但一颗心还没落定,所以并没有立即让朱翊钧回坐,而是盯着他:“钧儿,今天的话你要记住。”
“娘,我记着哩。其实不用立誓,孩儿也知道要对他们好。他们个个都衷心为我,我又怎会恩将仇报,对他们不好呢?若真这样,岂不让天下人笑我是个昏君?”朱翊钧振振有词道。
“好,钧儿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来,把手放下,坐。”李彩凤一激动,眼眶居然噙满泪花。
朱翊钧重新落座,唯唯诺诺地望着娘亲,弱弱地问:“娘,是不是孩儿这次在夺情风波上的表现,令娘亲感到不满意?尤其是没有完全遵从先生之意?”
李彩凤摇了摇头:“夺情一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况且你的所做作为,只是遵循我的心意。”
“那娘为何突然让孩儿立誓呢?”朱翊钧虽然立了誓,可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去半分。
李彩凤解释道:“让你立誓,是要你记住:人要懂得报恩,不可忘恩负义。你高兴的时候,一定要尽量让你身边的人也高兴。千万别像观刑那日,如此严肃的事情,你怎么能一边看一边笑呢?而且还惹得冯公公泪流满面?”
这个理由显然不是很充分。
好在朱翊钧也没打算继续刨根问底,乖乖地坐在旁边不再吭声。
冯保一直在外头候着。
只是李彩凤刻意交代,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所以猜想她娘儿俩要说什么私话,唯有躲远。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东暖阁里发生了什么,听不到李彩凤和朱翊钧说话的声音,冯保心里感觉不踏实。
可也不敢凑近去偷听。
对李彩凤,他可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直到听见李彩凤站在门口两声呼唤,才小跑进东暖阁。
“冯公公,坐。”李彩凤抬眼示意。
“谢太后!谢万岁爷!”冯保在对面一把椅子坐下。
“我与姐姐、水少保商议过,决定将大农庄建在通州方向的通惠河沿岸,至于具体的位置和面积大小,钧儿你下旨给内阁,让他们尽快勘测定夺。姐姐的身子一向不好,难得有这么一个美好的愿望,咱们尽最大的努力为她实现。”
“明白,孩儿马上知会内阁。”
“冯公公,你有什么意见或想法?”
“太后英明!”冯保毕恭毕敬地答道,“只是动工兴建的资金,奴才听万岁爷说,太后决定一半要从国库中调拨,此情恐怕……”
“这个冯公公无需担心。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可被他否了,他也觉得不妥。所以,兴建的资金,一半由我和钧儿出,另一半由他自己出。”李彩凤回道。
“哦,奴才这就放心了。”冯保当即承诺,“既是这样,那到时候奴才也尽一份绵薄之力,希望太后笑纳。”
“冯公公难得有这份心。相信他也会接受,我代他谢谢你。”李彩凤浅浅一笑,与刚回来时的神情已大相径庭。
冯保暗自高兴,想着这样无疑与水墨恒的关系又可加深一层,只是仍然猜不透刚才李彩凤为何要让自己出去。
李彩凤交代完,便起身回寝殿去了。
朱翊钧松口气。
冯保的心还悬着,正想如何旁敲侧击咨询一下李太后刚才对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不料朱翊钧先行开口,紧盯着问:“大伴,你有没有在娘亲面前告状或诉苦啥的?”
冯保吓得一激灵,两腿哆嗦,跪了下去,慌忙辩解:“奴才跟着万岁爷,能有什么苦?告什么状啊?”
“你起来,我又没责备你的意思。”朱翊钧两眼一瞪,“别被娘亲看见了,又说我欺负你不尊重你。”
这么一说,卧槽,冯保的心跳得更快,吓得冷汗直冒,勾着头哭丧着脸,哪还敢起来?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触犯了皇上?莫非这就是李太后将自己支开的原因?
“大伴,你起来。”朱翊钧用命令的语气,又重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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