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难得的一次相聚,冯保居然没有参宴。也许,他是唯一一个本该参宴却没有参宴的人。
但他认为自己的决定很英明。
像李彩凤和朱翊钧一样,他同样没有料到,水墨恒会将王喜姐也请来。既然请来,肯定要坐一起吃饭。
自己该坐哪儿?
若按惯例,身为朱翊钧的大伴,又是大内主管,当坐在朱翊钧的身边。而朱翊钧其中一边肯定有李彩凤。
可今天王喜姐来了。
那朱翊钧的一边是李彩凤,另一边必定是未来的皇后王喜姐。
难道要坐在王喜姐的旁边?
冯保自己都觉得“有煞风景”,一个糟老头儿而已。况且桌子上都是年轻人,所以禀告李彩凤不参宴。
他去哪儿呢?
先是去了自己将来的宅院永亭观,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头,一方面回忆自己的前半生,一方面畅想自己的后半生。
然后去找孟冲。
他们两个原来是死对头。
孟冲是上司,不待见冯保;而冯保更不待见孟冲,总有一种藐视的感觉,恨不得将他踩下去。
这个愿望最终实现了。
孟冲倒下,家也被抄了,虽然并未定罪,可一无所有,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是凄凉。
好在水墨恒的斡旋下,孟冲没有报仇,没与高拱雒遵合作,没将冯保的罪证爆料公之于世。
仅对水墨恒一人讲过。
因此冯保躲过一场浩劫,若当时孟冲选择与高拱雒遵合作,结局还真难料。
冯保稳稳地坐上内廷第一把交椅,而孟冲寄身水墨恒名下,再次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厨。
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且重新认回黎康这个干儿子。
黎康也已经搬到他的身边。在水墨恒的撮合下,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孝敬他一辈子。
见到冯保的那一刹,孟冲还是有些惊讶。第一感觉,冯保的姿态着实放低了。
在天上人间,孟冲算是主人。
冯保登门拜访,当然不会拒之门外。虽然司礼监掌印做得没有冯保好,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
分宾主坐定。
对话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展开。
“冯公公,真是稀客呀!怎会想到来看我?”
“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孟冲说话也直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主子的好友,我怎会不欢迎?”
“多谢!”
“只是,冯公公今天陪同李太后和皇上造访,怎么溜达到我这儿来了呢?”孟冲诧异地问。
“孟公公,你不是也没去吗?”
“我?”孟冲微微叹了口气,“理应要去请安。可冯公公你也知道,李太后一向嫉恨于我,想想还是算了。再说,我现在不过一介平民,也没资格去拜见她们。”
冯保跟着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不瞒孟公公,刚才我去了永亭观,坐在里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孟公公的日子过得舒坦呀!让我好生羡慕!”
“这便是你找我的原因?”
“不全是。”
孟冲摇头笑了笑,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人生真是好奇怪,从前,冯公公千方百计想要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可如今坐稳了,却又羡慕起我的日子?”
“是真心羡慕!”冯保感慨地说,“你现在过的生活,就是我将来想过的生活,只不知能不能如愿以偿啊!”
见冯保如此诚挚,孟冲沉吟了一小会儿,然后才感慨道:“没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冯公公,居然与我谈起生活的话题!呵呵,不管你认不认同,我认为,在我当司礼监掌印的那两年期间,你可是相当看不起我的……”
“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但还谈不上相当!”冯保尬笑回应。
“好吧,那我也不妨提醒你一句,若将来想过我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你首先得与我主子搞好关系。”
“为什么?我能不能光荣退休,不是在于李太后或万岁爷吗?”
“嘿嘿,我看不见得。”孟冲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
“我当初是如何下台的?不知情的人或许都以为是你将我挤出大内,可冯公公应该心知肚明,真正拉我下台的是主人,而不是冯公公你。”说到这个话题,孟冲想起莫秋楠这个人妖……
冯保点了点头:“那你应该恨你主人才对啊!”
“是,我当时的确很恨,甚至一度想与他同归于尽,可他的诚心打动了我,也让我觉得自己最适合干什么。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更让我觉得主人当初为我选择的路,就是最适合我的路。或许这点,冯公公也看出来了。”
“的确。否则今天就不会找你谈心了。”
“所以说,冯公公能不能光荣退休,只需问我家主人就行。他不仅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且眼光独到犀利。多少牛人,无论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包括一代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