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跪下时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想着之前若纯粹为了陈冰如的死而跪,那发自内心肯定不乐意;可现在是为了擒杀速把亥为了名族为了大义而跪,自然可以勉强接受。
尽管都是跪,可在李成梁看来,跪的意义大不一样。
说他为自己找理由找安慰也好,反正感觉能够在众将士面前挽回几分尊严,不至于怕笑他没骨气。
况且作为辽东总兵官,对眼前的形势他也能迅速作出判断,眼下的确不宜发生内讧。
想着数日前蒙古鞑子几万大军,蓄势做足了准备前后夹击,而水墨恒只是率领不到两千人马,且长波奔波劳顿,都没能将他困住,可见他的战斗力有多可怕!此刻若与他开战,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而蒙古鞑子趁机作乱,虎视眈眈正朝这边杀来,最后还真会让人家尽得渔翁之利。
攘外必先安内。
先将蒙古鞑子赶走,然后再图计议。
更何况水墨恒还承诺,不擒杀速把亥便不回京,那何乐而不为?
所以,李成梁感觉这一跪值得!
至少能将眼前的僵局打开,不然马上就要面临一场恶斗,最后还要对付蒙古鞑子,实不足取。
李如松可没想这么多,他跪完全是因为看到父亲跪,而且又在父亲眼神的驱使之下。他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想对水墨恒说:“跪也跪了,头也磕了,等赶走鞑子,看我不收拾你!”
人家想什么管不着。
水墨恒也不关心,只知道为陈冰如向李成梁讨了一个说法,尽管人死不能复生,可有些气还是要出的。而且也能让曾经保护陈冰如的死士们心情稍微好过一些。
李成梁算是履行完了承诺,站起来问:“水少保,我们现在该齐心协力专心对付蒙古鞑子了吧?”
水墨恒不客气地回道:“我一直很专心,不专心的是你们。”
李如松和所有将士跟着也都站了起来,只是李如柏还在水蛋的控制下,没有放。
“我只能说既往不咎。”李成梁道。
“这四个字不能掩盖你的初心,我帮你对付蒙古鞑子,并不代表可以忘掉你的所作所为,我的心没这么大。记住,我再说一遍,若不是因为辽东需要你们父子镇守,我岂能不为冰如报仇?”
“这句话我已经记住了。”
“那就好。”
“还是说说如何对付蒙古鞑子吧?”
水墨恒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去会会他们,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还处于敌对的状态,趁他们不备,以最快的速度冲散他们的队伍,当呐喊声响起时,你们迅速出击,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那这水晶棺?”
“麻烦再抬回冰窖中吧,待成事后我再来取。”
“这样也好。那次男如柏呢?”李成梁还是很关心儿子。
“冰如没取走,自然暂时不放。”水墨恒坦言道,“况且,我还需要借他一用,迷惑鞑子。”
李成梁没有说话。
“大马车也得借我一用。”水墨恒又补充。
“随便。”这个李成梁倒很慷慨。
水墨恒让水蛋将李如柏押入车中,然后让张简修驾车开路,自己率领七十名死士随后,往出城的方向进发。
李成梁也立即下令,所有将士做好战斗准备。
……
刚一离开李成梁他们的视线,姜昌平便迫不及待地问:“主子,擒杀速把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放心,他的死期不远。”水墨恒信心十足。
“即便如此,届时主子得罪了蒙古鞑子,他们肯定容不得咱,若到时李成梁再反咬一口,那岂不是两面树敌?”姜昌平心中似有无限的担忧。
水墨恒道:“蒙古鞑子咱肯定是要得罪,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李成梁会不会迷途知返,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我这么做,其实也是给他一段思索与缓冲的时间,从他与我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对京城的形势判断并不准确。”
说这话的时候,水墨恒不禁想着:若单论领军作战的能力,李成梁与戚继光可谓旗鼓相当;但就为人处世方面,李成梁远远不及。这也难怪在当世李成梁的声誉因为军功多所以盖过戚继光,而等到后世却逊色不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
一众人行了五公里有余,与速把亥的军队相遇。
他们正一路扫荡,值钱的玩意儿一概收入囊中。
见了水墨恒,速把亥笑脸相迎,像是老朋友:“水少保,我们迎接你来了。”
水墨恒也笑:“客气!多谢酋长大人挂念!只是你们迎接我,抢那些居民的东西作甚?”
“顺手牵羊!三万骑兵出来,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哦。”水墨恒点点头,心里却直骂:“真是贼性不该!”
“少保夫人的遗体接回了没?”
“接了,就在马车中。”水墨恒随手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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